黎天遙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他沒有大張旗鼓地舉辦生日宴會,而陪他過生日的,依舊只有劉逸陽這個朋友。

一個蛋糕,幾個小菜,兩個人,他們都是普通人,而不是豪門高處不勝寒的家主。

黑暗中,燭火搖曳,是唯一的光亮。黎天遙注視著那燭火片刻,本該許願的時候,他卻轉而看向劉逸陽,目光專注、神情莊重,一字一頓:

“劉逸陽,我喜歡你,可以做我這一生的伴侶嗎?”

“砰”的一聲,劉逸陽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中炸開了,意外,卻也不意外,反而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對上的是黎天遙的灼灼目光,盛滿期待。

劉逸陽閉了閉眼,還是殘忍吐出拒絕的話語。

“抱歉,天遙,我不喜歡男人。”

事實上,劉逸陽也不知道自已是怎樣的,從小到大,如今已經三十一歲的他,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不管男人還是女人。

他是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也許正是因為見過人情冷暖,才有對待萬物都是淡淡的冷漠。看似溫和有禮,實則拒人千里。

劉逸陽孑然一身,甚至曾想過,一個人,就這樣過一輩子也無不可。

可誰料得,黎天遙的表白迫不及防。也許對這個少年有著與眾不同,但最終能做的,還是隻有拒絕。

也許少年不懂,也許是懂,卻有著少年人一往無前的勇氣。

就在劉逸陽覺得氣氛無比沉重的時候,黎天遙卻像沒事人一樣笑了笑。

“那陽陽,我們還是朋友好不好?反正,我只有你了。”

黎天遙說的輕鬆,卻是讓劉逸陽心中一痛。

是啊,這個少年朋友太少太少,一直都那麼孤單。

終還是不忍黎天遙傷心,劉逸陽點點頭:“好。”

黎天遙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改變,但終究是不一樣了。從前他們還守著朋友的界限,而在那次生日過後,他們自欺著還是朋友,卻是更親密了幾分。或者說,只有劉逸陽一個人在自欺欺人。

在之後的一年,黎天遙在用著各種方法追求劉逸陽。卻又不會過了劉逸陽的底線,總是在那底線的邊緣遊走,讓劉逸陽一再縱容,最終成為了一種習慣。

劉逸陽不知道院長寧南宇什麼時候知道黎天遙喜歡他的,在心照不宣成為黎天遙私人護工的三年後,如當年一般親自安排工作。這意欲何為,劉逸陽清楚,只是怕黎天遙不能接受。

劉逸陽仰頭看著天空,剛才黎天遙的電話攪亂了他原本平靜的心。有那麼一刻,劉逸陽對幾天前楚風的話有所鬆動。也許是時候辭職了吧?楚風不想讓楚星這個弟弟照顧,那答應他的僱傭,也許是一個好的選擇。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也再次讓心泛起漣漪。劉逸陽拿出手機,呆了片刻,才接起電話。

“院長。”

電話那邊的寧南宇沉默片刻,長嘆一聲,才道:“你去6看看吧!天遙又病發了。”

說完,寧南宇便結束了不過二十秒的電話。是他要劉逸陽遠離黎天遙,如今卻要把人叫回去,未曾料到,黎天遙,已經離不開這人。想來,也是心中疲憊,不願多說。

放回手機,劉逸陽的從容,似乎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不復存在。只一心想要回去,想要見到那個少年。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劉逸陽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六樓的6病房門前。

可真到了這扇門前,劉逸陽反倒是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了。明明是想要遠離,卻控制不了自已的心,還是擔心,還是懊悔。消費那個少年的生命,真的是為他好,還是單純的自私不想捲入那紛亂的爭權奪利中?

在門前呆立許久,劉逸陽還是推開門進去。意外的,病房裡一個看護的人都沒有,只有病床上還戴著氧氣罩昏迷著的少年,孤單而又脆弱。

劉逸陽徑直走到床邊坐下,心底升起一股無名的火氣。他本以為調走了他,黎天遙再來時,會有其他人照顧黎天遙。

可是沒有,就這樣讓黎天遙一個人在這裡,任由他鬧,任由他發病。

這真的是一個親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劉逸陽的手緊握成拳,又放開,最終歸於平靜。彷彿才發覺,他們不過是一丘之貉,都在傷害這個脆弱的少年,誰也不能去說誰對誰錯。

黎天遙還未醒,劉逸陽給楚星發了訊息說明自已有事,便一直坐在床邊看著昏睡的黎天遙,就像楚星這些天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然而劉逸陽卻是沒有心情,也想不起來,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只是想守著,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