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總是夢到一隻羊。”

“讓我猜猜,黑山羊?”

“不,並不是,是一隻很像我的羊。

這一切都要從一本書說起,那是五天前的一個夜裡,在我參加完一場宴會回家的路上。

那時剛下了一場雨,外面的空氣很好,因為離家並不遠,所以我並沒有讓司機來接我,而是選擇了走路回家。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紳士,一位真正的紳士”說到這裡時男人頓了一頓。但很快接著說道。

“那是一位很博學的人,我們相談甚歡,分別時我還邀請他去我家做客。

他卻說‘我們終會有再相逢的時候,請讓我保留期待。’

緊接著他便送了一本書給我,他說這是離別的禮物。

當天夜裡我便夢到了那一隻羊,我醒過來時,發現那本書不見了,我突然回想了起來,那書的封面,正是一隻羊。”

衛宴看著面前這位中年男人,他坐在沙發上,雙眼佈滿血絲,眼神疲憊而空。

他的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看起來毫無血色,雙手不時地揉著太陽穴,試圖緩解頭部的疼痛。

他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夢能在短短几天內將一個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一個簡簡單單,只有一隻羊的夢。

“一隻羊,為什麼會讓你失眠到這個地步?”衛宴不解的問道。

“不,醫生,並不是失眠,是害怕。

那羊並沒有做什麼,它只是不停的吃著草。可我卻感覺它吃的好像不是草,而是我的靈魂。

它越是咀嚼,面容便越是像我。

我有一種預感,等到它吃完時,便是我變成那隻羊的時候,或者說它變成我的時候。

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睡覺了,我感覺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先生,你有想過去安全域性看看嗎?”

“沒用的,我已經去過了,安全員建議我去找一位心理醫生看一看,於是我就來了這裡。”男人用著一股嘲弄的語氣淡然的說道。

衛宴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面前的男人,見他滿臉的痛苦與疲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隨即禮貌的起身,帶著一絲想逃離的意味說道。

“請等一會兒,我去為您倒一杯咖啡”。

……

夜色逐漸濃郁,遠處的霓虹燈也一點點亮起。

衛宴揉了揉眉心,他有一些苦惱,他並不是一位好的心理醫生,至少現在不是。

一週前,他從這家心理診所的沙發上醒過來,然後驚奇的發現了自已穿越的事實。

在短暫的懵逼後,他瘋狂在腦海裡呼喚系統,金手指,但很遺憾,並沒有得到回應。在一段時間後,他艱難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開始梳理起了記憶。

原主也叫衛宴,人際關係很簡單,父母雙亡,無妹有房,同時因為性格的原因,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

作為東萊大學心理學專業畢業的一位心理醫生,很快的就把父親留下的這棟改成了自已的心理診所。開始了自已的心理醫生之路,但很遺憾,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並不代表就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心理醫生。

很顯然,這一行衛宴混不下去了。

我繼承了你繼承的遺產,你把你老爸的偵探事務所改成了你的心理診所,我再把你的心理診所改成我的貓咖,這很合理吧。

衛宴內心懷揣著這個念頭。

於是心理診所開門了。沒辦法,原主的錢都用來裝修診所了,想改成貓咖的話得重新攢上一筆錢。

衛宴開始了自已的心理醫生之路。

第一天,無客。

第二天,無客。

第三天,客人來了,衛宴辛勤的接待,等了兩天終於等來的客人,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客人開口了。

“請問,有興趣瞭解一下超健康人壽保險嗎?”

衛宴頓時感覺眼前一黑,緩了一會兒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沒興趣!”

客人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感覺你可能會需要。”

“不,我不需要,一點也不!”

然後客人灰溜溜的離開了,衛宴灰溜溜的回到了沙發繼續等待。

第五天,第六天,同樣無客。

第七天,等待了一週,真正的客人終於到來了。然後帶來了這樣一件堪稱噩夢級難度的挑戰。

聽客人的描述,感覺有一些原世界克系的感覺,但他記憶裡面,這個世界上沒有克蘇魯神話,也沒有超凡。當然,可能是原主沒有接觸到。

但如果真有,而且正好自已遇到了的話……

衛宴想了想看過的小說裡那些沒有名字的配角的下場,頓時欲哭無淚了起來。

明明只是想開個小貓咖,滿足自已擼貓的同時,混一口飯吃,怎麼突然就開始有了生死危機了。

不由得嘆了口氣,為什麼沒有金手指,像我這麼有著偉大品格的人,穿越就應該配一個無敵的金手指。

結束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內心的忐忑,端著手裡的咖啡杯,走向了工作室。

男人已經睡著了,就這樣仰躺在他剛才坐著的沙發上,呼吸緩慢而平緩,發出輕微的鼾聲。臉上的肌肉也不再緊繃,恢復了平靜。

看起來他睡得很香,想了想他之前疲憊的樣子,衛宴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叫醒他。他輕輕的邁開步子,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在自已的位置上緩慢的坐了下來。

他知道,男人睡得很沉,並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吵醒,但這一位不合格的心理醫生除了聽聽他的故事,幫他倒杯咖啡,還能做些什麼呢?只能儘量不打擾這來之不易的睡眠了。

衛宴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小口小口的抿著咖啡。

一杯咖啡喝完,報紙也看到了結尾。他從沙發上起身,仍然保持著安靜。

將清洗過後的咖啡杯倒扣在了咖啡機旁,擦了擦手。

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過了一會兒,衛宴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原本那平緩的呼吸聲消失了,他趕忙的抬頭向男人望去。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笑容,雙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平靜。

衛宴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