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行駛在漆黑漫長的縣道,昏暗的鹵素大燈染黃路面,他無神的把控著橡膠方向盤。

車載CD又播放那首‘星星照亮回家的路’。

極度煩躁的他將車剎停,從CD機取出光碟,用力捏碎,狠狠的丟出窗外。

點上一支梅子,關閉車燈,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菸頭在車廂忽明忽暗。

去哪...

分裂的人格向落魄的他提問。

這個世界還有容得下你的地方嗎?

是你容不下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容不下你?

重重的撥出一口煙霧,疲憊的氣息籠罩了全身,他閉上了眼睛。

手機上還有很多未讀的訊息,老郭的,珊珊的,梁婭的,移動餐廳的阿勇的...

他點開家族群,打怪相親相愛一家人。

資訊往上拉,很多都是話癆老弟雷濤刷屏的話。

分享他和女友日常,發一些搞笑的幼稚影片,日子過得很開心。

其中不免有珊珊損他的話:雷濤你夠了,消停會兒行不行,下次見面捶死你(咒罵)

他老爸三叔雷海也艾特了雷濤:“阿濤,正經些,能結婚的女孩就帶回來,家裡湊錢給你結婚。”

雷濤在群裡回到:小林是個好姑娘,願意跟我,彩禮才要三萬塊!(呲牙)

他將手機丟在中控臺,深深唉出了一口氣。

堂弟雷濤比他小兩歲,要結婚了,而他呢?作為家族長子長孫,丟了可以結婚的女孩,生活過得像狗屎,仿徨在無人的公路,暗暗偷窺他人的幸福。

丟了菸頭,再次拿起手機,點亮螢幕,開啟家族群繼續往下翻時,老弟居然意外的給他打了一個語音電話。

接通。

雷濤還是那個愛笑的大小夥:“哈哈哈,大哥,最近怎麼樣。”

“還行。”

“別扯哈,珊姐和我說了,你過得很不得勁。”

“大哥的事你少管,我看家族群了,你準備結婚了是嗎?”

“哇!大哥你居然會看家族群?!”雷濤剛說完,頓了一會兒:“大哥,能問你個術法上的問題嗎?”

“你說。”

“怎麼對付靈族?我女朋友的奶奶的選墳址時驚動了山裡的野狐仙了,隔三差五到我女朋友家作祟,我拿它沒招。”

雷修記起阿濤說過,他女朋友奶奶入殮屍變的事,都過去這麼久了,居然還沒處理好。

“活了多少年的狐妖?”

“大概兩三百年吧,我的道行太淺了,收拾不了它!”

雷修裝著長者語氣責怪:“讓你平時多學多練,你看你就顧著談戀愛,一隻區區兩三百年的狐妖都解決不了!”

雷濤被說的無地自容:“哈哈,大哥,你過來幫幫我嘛。”

“自已解決不了,怎麼不在群裡說,或者不上報術法聯盟。”

“大哥,我說實話吧,我女朋友的奶奶是個散修,我女朋友有一道靈魂,被拿去獻祭狐仙了,我怕狐仙被打死,我女朋友...”

“你別說...你女朋友是瘋瘋傻傻那種?”

“嗯...大哥你不能說我女友傻!她只是善良得不聰明,要不是我家裡就一個男丁,我早上門去了。”

“服了你們一個個的了,發地址給我,過兩天過去幫你。”

“好的!謝謝大哥!”

雷修結束通話電話,真是絕了,幾個兄弟姐妹,沒一個人的感情是安生的。

堂妹雷姍照顧了兩年該死的植物人男人,而後被無情拋棄。

堂弟居然瞞著一家人,愛上了一個傻女。

而他?愛的倒是正常人,一個正常到知道他窮苦,會自已跑路的女人,多體貼!

沒過多久,堂弟雷濤的地址就發來了,江柑省的一個偏僻小山村。

正要啟動車輛時,一陣強勁的秋風透過車窗,刮入車內,擺在中控臺的乾草圈飛出了車外。

他慌張下車尋找,乾草圈是程芋芋在處理珊珊男友事件時,在廢棄醫院用狗尾巴草幫他編織的。

抹黑找了很久,終於在一棵枯樹幹底下找到了,他拍了拍塵土,扣在頭上,用手壓住,不能再讓風颳走。

車輛有了方向,去處理堂弟女朋友的事之前,他得去看一趟程芋芋。

...

長壽鄉,熊家嶺群山口,百里孤墳。

一隻面貌冷豔的飄飄在小墳包後的歪脖子樹上坐著,抬頭望向夜空彎月。

自言自語,唱起常人聽著驚駭的童謠。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

“我的先生...”她將一幅水墨畫卷展開,裡面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畫像:“今晚會不會來呢?”

她折下一小把樹枝,而後一片一片的摘扯著樹葉:“會來,不會來,會來,不會來...”

“啊!居然是不會來!這把不算!”

事實上,她所坐的大樹杈周圍的樹葉已經被她折的所剩無幾,顯得光禿禿,十分違和。

凌晨四點,一道泛黃的鹵素大燈點亮了小墳包。

她用手擋住眼睛,透過指縫,正是第一次帶她離開小墳包的小獅子207!

她驚呼的站起來,睜大眼睛,不懼光亮:“先生!”

“在呢。”

雷修已經站在了她身後的另一叉樹枝。

程芋芋聽著令她全身酥軟的堅定聲音,緩緩轉身,雷修已經帶著溫柔笑意,張開雙手。

‘呼!’

雷修第一次被一道靈體撲倒,一人一飄重重的掉落在地。

程芋芋怔怔的看著被她壓在身下的雷修,閉著眼睛,淚花直流,吻了上去。

雷修沒有拒絕,將雙臂輕輕放在她的後背,沒做任何道法抵禦,任由程芋芋微涼的嘴唇將他的陽氣抽離身體。

十分鐘後,他輕輕拍了拍程芋芋小腦袋:“好啦!待會兒我都要被你衝邪了!”

程芋芋哭得梨花帶雨,並沒有起身,雙手捧著雷修的臉,享受和他親暱的感覺。

“我的先生,你終於來了...”

“嗯,來接你了。”

程芋芋緊緊抱住他,強行將雷修翻了個身,兩人的上下位置互換。

這個姿勢讓雷修很舒服,他撥了撥程芋芋髮梢,將她眼角的淚漬抹掉。

“小飄妻,你果然不安分!”

“大先生,你果然放不下我!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雷修終是站了起來,拉起他的小飄妻,一人一飄坐在了樹根下。

程芋芋將小腦袋靠在他的寬厚的肩膀,一股安全感席捲全身,此時的她全身上下流淌的是溫暖的幸福。

雷修點上了一根梅子,不遠處的小獅子207發動機還在運轉,可正是機械做工的地鳴,讓極為安靜的秋後深夜,新增一絲充滿節奏感的溫馨。

“芋芋,那是怎麼回事?”

雷修指著墳頭的定魂樁,混跡術圈的他一眼看出了蹊蹺。

程芋芋拉垂著腦袋,滿臉委屈。

“我爸應該是賭輸了,收了錢給我定了個冥婚,後天就要強行把我帶走了,我的先生,你會救我嗎?我不喜歡那個男人...”

“你是我的飄妻,你說我救不救?”

“謝謝你...”

程芋芋靈機一動:“一直住你家,老公你到我家坐坐怎麼樣?”

‘老公...’這詞擊打了雷修的靈魂,如果沒有術家束縛,程芋芋何嘗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去。”

雷修站了起來,在一隻飄飄面前放鬆全身狀態,等待程芋芋帶走他的靈魂。

“咯咯咯~”程芋芋單手捂著嘴巴笑得很甜:“我才不捨得衝邪我的先生呢!再說我一口棺木都沒有,已經是一堆白骨了,怕嚇著我的先生!”

他沒好氣的看著程芋芋:“好啊!居然敢騙我!收了你!”

“那你收吧!”

他將手撫在程芋芋閉上眼睛,美得驚豔的臉上,笑意一直溫柔甜美。

“芋芋,你真的好傻,好單純...”

程芋芋睜開眼睛,擁入雷修懷抱,眼圈泛紅:“帶我走,好嗎...”

“嗯。”

擁抱很久,他回過身,看著不出自五大術家之手的的定魂樁。

哪個瞎眼的散修,竟敢打我飄妻的主意。

活得不耐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