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成。

一座夜燈醉人眼的喧囂都市。

小獅子207遊行在返程的路上,成雙成排的路燈光影打入車內,照著他疲憊的臉。

窗外的路口是嘲哳的夜市,大排擋油煙升起,坐滿暢飲酒水的客人,地攤上賣水果的大媽還在吆喝,小道樹蔭下漫步的青年男女挽手說著情話。

他在這座都市生活了四年,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他記得三年前和劉筱禾與賣衣服的老闆娘討價還價,兩年前看電影‘匆匆那年’她哭成了淚人,一年前寒假,因為信任彼此調了鬧鐘,結果錯過回家的綠皮火車...

可一切為什麼又陌生了,他想逃離,想躲避,想刪除一切關於她的回憶。

手中的梅子燃燒到了末端,後車的笛聲響起,他才意識到,已經綠燈了。

路上的車輛有綠燈放行,有後車催促。可人生通行之後呢,過程再美滿再狗血再離奇,終點逃不過死亡。

人向死而生,為什麼總是無法放自已一馬,總要在暗淡的歲月中仿徨墮落。

207轟著油門,超過了一輛又一輛不趕時間的車子。

但他趕時間嗎?也不趕,只是刻在骨子中的記憶,下班收工了,提早回去,給劉筱禾做上一頓美美的晚餐。

雷修拖著無神的軀體,回到住了四年的番語小區。

小區陳舊的樓房安靜矗立於夜色中,像鬼魅般向他招手。

他用鑰匙開啟11棟701房間。

在屋角裝滿沙子的盆上點了對蠟燭和三根香,跟女飄程芋芋了了打過招呼,繼而躺在沙發上。

程芋芋搬著凳子湊了上來,雙手託著下巴看著雷修。

“嗯?”她用手指戳著雷修側臉:“怎滴,你好像不大開心?”

雷修翻了個身,將臉對著沙發靠背,沒好氣說道:“你安靜些,不然收了你。”

“那你收吧!”

程芋芋強行將雷修翻了過來:“吃飯了嗎?修哥。”

沒胃口。”

“噹噹噹當!”程芋芋用靈法將廚房所做的飯菜飄到了桌面:“人總是要吃飯滴,你冰箱也沒啥了,我又不敢出去,有啥做啥啦。”

雷修起身看著桌面上擺著三菜一湯。

雞肉炒辣椒,臘肉炒蒜苗,蒜爆空心菜,紫菜蛋花湯。

“你做的?”

“嗯哼~”唐素素得意道:“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辣,不過最好不吃,吃辣長痘痘那就不帥啦!”

雷修接過唐素素遞給自已的盛滿飯的碗,夾了幾口菜,手藝相當奈斯!

“芋芋,你想過投胎的事嗎。”雷修吃了一碗飯將筷子放下:“要是你想投富貴人家,我幫你問問我外婆,她一定有辦法的。”

“我不!”程芋芋秒拒了雷修的好意:“我覺得現在簡直不要太快樂,以前住在墳包無聊透了,住在這裡有你,一切都好新鮮,我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等你回來!”

雷修抬頭看著程芋芋略白而又精巧的面容,要是這姑娘是個活人,說不定真會被打動。

可無奈,她是隻飄飄...

雷修點上了支梅子,吐霧中,他又想起往日坐在芋芋位置的劉筱禾,那時兩人是多麼溫馨。

痛苦間,房門被敲響。

雷修大步走去,以為是房東,嚷嚷著:“不就拖兩天房租嗎!住了四年還怕我不給啊!”

門開,門外的竟然是劉筱禾!

她手中提著兩份快餐小炒,木訥的站了很久才開口:“我還能進去嗎?”

“進來吧。”

雷修將劉筱禾引入房間,飄飄程芋芋識趣的隱匿在屋角。

劉筱禾看著桌面的飯菜,猶豫了一會兒:“你一個人,吃這麼豐盛?”

“哼,你修哥,什麼時候落魄過。”

劉筱禾將快餐盒放進冰箱,本能的將自已當女主人般進廚房拿了碗筷,吃起唐素素做的菜。

“這是你做的?”劉筱禾只吃了一口,疑惑道。

“不然呢?”

“哦...”劉筱禾很快的吃完碗中的飯:“修哥,我入職了一家大公司,你以後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雷修噴吐著梅子的煙霧:“張雲西的張氏集團嗎?”

“不是。”劉筱禾收拾著碗筷:“一家廣告公司。”

“等我做了高管,拉你進去。”

雷修在菸灰缸掐滅梅子:“再說吧。”

劉筱禾沉默了許久,將碗筷洗乾淨,進房間收拾了幾件衣服。

“上次忘拿了,你照顧好自已。”

雷修聽著輕輕的關門聲,整個人癱在了沙發,點上梅子,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程芋芋將他點上不久的梅子拿走扔掉,皺著眉頭說道:“修哥,我算看出來了,你很愛那姑娘,那姑娘也很愛你!”

“你懂個屁!”

雷修不想說劉筱禾上了法拉利的事,又續上一根梅子。

“她和我說漸行漸遠了,我和她只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你分明在騙自已!”程芋芋一語道破:“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我看得出來,你現在很難受,你忘不了!”

雷修騰的站了起來,手中迸發出雷法,指著程芋芋:“你這隻野女鬼,在逼我滅了你?!”

程芋芋不僅不怕,反而接近了一步雷修的手搓雷法,眼含淚花:“來!我等著你滅了我!”

“你!”雷修收了術法,將桌子和沙發翹翻,怒道:“你最好不要投胎到我這種窮得借錢交房租的混子身上!”

雷修說著,摔門而出。

嘛的,生活這麼難嗎,被分手的女朋友打擾,還被路上撿的阿飄欺負,我到底算什麼!

他捶著房東的門,交了一千八的房租,看著餘額的三百多和現金幾十塊,撥通老郭的電話狂傲說道:“喝酒!我請!”

...

十三堂酒吧卡座,誰都沒點女酒拖,一杯續著一杯不摻雜綠茶的洋酒。

以至於上頭的雷修直接吹了三大瓶。

醉得迷離的雷修走出酒吧大門,指著蒼天怒罵道:“老天啊!有種你整死我!”

還有一絲清醒的老郭付了所有酒錢,將雷修送回住處,撥了個電話,打車離去。

不過半個鍾,劉筱禾推開虛掩的房門,看見悉心照顧雷修的程芋芋。

程芋芋沒使用隱匿靈體的術法,一人一飄對視著。

劉筱禾愣了一小會兒,沒有顧忌程芋芋的身份,進廚房煮了一碗醒酒湯,端在桌面。

“你是修哥新女友嗎?”劉筱禾高冷道。

“是!”程芋芋用更為高冷的語氣回著劉筱禾。

“那你好好照顧他。”劉筱禾眼神有些黯然:“修哥酒後很能鬧騰,多讓他吃些水果,能緩解酒後大腦的痛苦。”

程芋芋攔在雷修身前,不讓劉筱禾靠近:“不用你教!但你要清楚,修哥喝這麼多酒,是為忘了你,你最好別在他的世界出現了!”

劉筱禾猶豫很久,沒說什麼,離開了房間,

下半夜,一切歸於寧靜。

酒後極渴的雷修醒來,已然發現自已處在程芋芋懷中,她睡著了。

雷修將程芋芋輕輕放平躺著,在冰箱拿了十幾罐啤酒,出陽臺點上了根梅子,一罐續著一罐的喝著。

他記憶很朦朧,但確認劉筱禾來過,不然沒人會煮那熟悉味道的醒酒湯。

回過頭。

還在沙發躺著熟睡的程芋芋,這隻可憐的飄飄,到底圖什麼..

雷修將程芋芋抱回房間,蓋上被子,輕輕撫了撫她無瑕的臉蛋,陷入遐想。

這飄飄,太美了...

醉意上頭,雷修念著劉筱禾名字,倒在程芋芋身上。

相擁一晚,融入精神之外的深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