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色包漿的小獅子207遊走在肇市的馬路。

坐在後排的雷珊面色有些緊張。

她搖來了最能給她安全感的老哥,但老哥卻把他男朋友往最危險的地方送!

蟹不肉,這叫麻事?

廢棄的醫院在老城區市郊,單行道的瀝青公路年久失修,儘管雷修的車技已經很好,卻也無法躲避所有坑坑窪窪。

隨著和新生城市拉開距離,八九十年代特色的陳舊樓房多了起來。

密集而高矮不一的房落像被時代拋棄的寵兒,孤單到找不出一絲活氣。

生鏽發黑的門窗護欄內空空如也,破碎的玻璃口掛滿了蛛網,肉眼可見的厚實灰塵都在無聲訴說老城區的落寞。

一陣秋風掠過,淒涼的回聲蕩起,207的發動機低鳴在廢棄老醫院門口歇了下來。

雷修下了車,踩在長滿雜草的地面,環顧四周。

怨氣確實和珊珊描述得一致,感受不到個體強烈的怨靈,但分佈的量卻十分密集,說是陰魂大本營也不為過。

雷修將小軍搬了下來,和珊珊一同將他抬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

小軍空殼的身體不多一會兒就引來了數只陰靈的垂涎。

“珊珊,你在這裡守著,芋芋我們走。”

雷修和芋芋並排走進白日無光的滲人醫院。

“修哥,需要我做點什麼嗎?”程芋芋伸了伸筋骨:“這裡環境挺舒服,我現在是無敵的!”

雷修看了一眼精神活躍的程芋芋,這裡陰煞很重,也難怪是隻飄飄的她會亢奮。

一隻躲在角落的開膛陰靈撲了出來,準備將雷修衝邪。

“還真有不怕死的?”雷修嘆了口氣:“芋芋離我遠一些。”

“嗯!”

見芋芋飄出了一段距離,雷修念動術訣,陽道之氣外放,開膛的陰靈瞬間被金光震碎,化成一道永遠消失於這個世界的青煙...

程芋芋遠遠的朝雷修大喊:“修哥,處理好了嗎?我可不可以靠近。”

“過來吧!”雷修有些哭笑不得:“你躲得也太遠了吧!”

程芋芋飄了過來,很是正經的看著雷修:“修哥,你居然會道氣外放!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高階術士呢。”

“啊?”雷修不懂芋芋佩服個什麼勁兒:“我五歲就能釋放了,這不難吧?”

“很難啊!”程芋芋更為可敬的看著雷修:“我聽一位厲害的飄飄大姐說過,能不靠符籙僅憑體內修煉的氣就消滅怨靈,只有天師才能做到!”

“那你這麼興奮幹嘛?這可是滅你們飄飄的。”

“我興奮是你太厲害了,可以很好的保護我。”

“就不怕我哪天喝多了,一個不小心道氣外放,把你滅了?”

“不怕!我相信你不會對我出手的。”

雷修點上支梅子,想不明白芋芋的蜜汁信任。

“那你最好乖一些,我對不聽話的飄飄可是很殘忍的。”

“放心吧!聽話和做飯都是我的強項!”

雷修沒有再糾纏拉扯的話題:“我要佈陣了,待會兒你這樣...”

一人一飄在廢棄的醫院大樓從大白天忙碌到了傍晚時分。

收工,等魚上鉤。

雷修點上支梅子,走出了舊醫院大門,珊珊布起了簡單的辟邪陣,坐在臺階發呆著。

“老哥,怎麼樣,找到小軍的魂魄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

雷修坐到了珊珊身旁,因為有避邪陣,程芋芋不敢靠近,在遠遠的荒叢中玩狗尾巴草。

“老哥,能八卦下你和芋芋姐的事嗎?”

“不能。”

“那說說筱禾姐吧,你都和她談了八年,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分了。”

“啊!”雷珊縢的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雷修:“談這麼久也會分?!”

‘分了’兩字擊碎了雷珊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心,老哥和劉禾在她心中一直是愛情的榜樣...

“分了。”雷修深深的吸了口梅子,重複道。

“怎麼會分的...”

雷珊去羊市找過幾次雷修,可那時候老哥和筱禾姐是那麼溫馨甜蜜,筱禾姐雖然外表看著高冷,內心卻很溫柔細膩,是個很理智的姐姐,怎麼會突然分手?

“難道是因為程芋芋的出現?”雷珊有些崩潰:“可她是隻飄飄呀,先不說人飄殊途,過得了咱們家族這關嗎?咱們一家人可都是術士!”

“你想多了!和劉筱禾分手後才認識的芋芋。”

雷珊很不情願的說著她的推斷:“是因為錢的問題嗎?筱禾姐要多少彩禮?你可是家族長子,你結婚的話,那十萬八萬總湊得出來吧。”

呵...舉家族之力,湊十萬八萬結個婚,可劉筱禾上的是一輛大幾百萬的法拉利458!

窮是原罪,窮不配擁有愛情!

自已一個無業遊民,除了抓鬼,什麼都不會。

抓鬼有什麼用?老雷家根深蒂固的祖規,若是以驅邪的名義換取錢財,必然會受到雷祖制裁。

這是什麼鳥規矩,張家靠抓鬼勾當,公司都快上市了,道觀遍地生花,同一輩的張雲西都開上法拉利把自已愛了八年的女友奪走了!

喔法克!

窮的餓死!富的撐死!

滿地雞毛的世道。

“珊珊你真的一個月兩千八?”

雷珊翻出手機上的工資單流水:“真以為我騙你呀!”

雷修看了一眼,一月份兩千九,二月份三千五,三月份兩千六,四月份兩千三...

綜合下來,還真是兩千八左右。

唉,雷修嘆了口氣,真是一對難兄難妹。

“這麼少,你怎麼生活?而且你還要養一個‘活死人’的。”

“省咯,不然還能怎麼樣。”雷珊玩起手指,生無可戀:“房租一個月八百塊,小軍的營養流食一個月一千五,我上個月最大的花銷是買了瓶染髮劑花了六十...”

這也太拮据了吧!雷修有些不明白:“那你怎麼還有錢借給我?”

“一個月存兩三百啊,借你的四千我存了兩年了,該說不說,老哥你怎麼比我還窮?”

為什麼窮?這個問題問的好。

兼職一天兩百,房租一個月一千八,帶劉筱禾看場電影一百,帶她吃頓館子三百,兩人遊樂場五百,給她充飯卡六百...

是自已不努力嗎?或許不是。

起早貪黑,有時一天做兩份工作,終究沒能改善破爛的日子。

或許需要一個展現自已的平臺,他又想起老郭為了他開的‘雷郭好房’,要不要拉下臉面,從小店開始,慢慢做大做強?

可自已又憑什麼毫無付出,坐享其成他人成果?

矛盾的心緒在雷修腦海愈演愈烈,直到廢棄醫院內部傳出沉悶的動靜。

高空朦朧的彎月,逐漸被低沉的密雲遮蓋。

該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