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打扇的動作一頓,見穆清沒有被吵醒,她才扭頭蹙眉道:“小聲些,別吵著孩子。”

“孩子?”穆老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是穆彥,忙湊過去看,結果根本不是。

不過,他怎麼覺得這孩子有些眼熟?

穆老爺常年做生意,記性還是不錯的,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孩子的樣貌不是和他大舅哥差不多嗎?

雖然穆夫人兄長去世的早,但兩家一直有生意來往,穆老爺是見過自家大舅哥的。

可他大舅哥早就去世,哪冒出這麼大一孩子?

他用眼神詢問穆夫人,穆夫人卻示意他出去說。

穆老爺一向尊重穆夫人,儘管心中奇怪,還是按捺下心裡的疑惑跟著穆夫人出去。

他們到廳堂後,穆夫人才開口道:“穆彥不是我們的親子,他才是我們的孩子。”

???

穆老爺腦門兒上冒出三個大大的問號,甚至懷疑自家夫人是不是糊塗了。

這樣想,他也這樣做了。

他伸出手放在穆夫人的額頭上,喃喃道:“沒發燒啊!”

穆夫人沒好氣地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夫人,我知道這兩年你操勞府中上下辛苦了,可你也不至於累的說起胡話吧?”

穆老爺今年三十,除了眼角細紋,身量和容貌都和年輕時相差無幾。

他雖是商人,卻透著文人的儒雅。

若不是他有幾分皮相,他這般說話,穆夫人定然要再給他一個白眼。

穆夫人比他小三歲,年二十七。

自三年前穆家兩位老人相繼離世,她就開始全權掌管府中中饋,眼角的細紋不比穆老爺少。

“我沒有說胡話,我已經找來當年的穩婆,確認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提到穆清,穆夫人就忍不住落淚。

“都是廖婆子那個惡毒的老虔婆,膽大包天調換我的孩子,害我骨肉分離這麼多年!”

“什麼?”穆老爺拍桌而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一個僕婦竟如此膽大?”

穆夫人怨恨道:“豈止,她不僅自個兒折磨我兒,還讓我兒給她的兒子當牛做馬。就連名字,也取得奴生這種賤名!”

“豈有此理!”穆老爺氣得臉紅脖子粗,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沉聲道:“夫人,血脈之事不能馬虎,你確定那穩婆靠譜?確定這小子真是我們的孩子?”

“夫人,你可莫讓他人誆騙了去,傷了我們真正的孩子!”

“老爺,我不會認錯的。”穆夫人揪著帕子淚水漣漣道:“如果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怎會與我的兄長那麼像?”

“而且,細細看下來,他眉眼之間都是你我的影子。反倒是穆彥,和我們根本不像!”

一開始,他們以為穆彥小沒長開。

後來穆彥因為廖婆子溺愛,日漸肥胖,他們便以為是太胖之過。

如今想來,再胖五官還是那五官,而穆彥的眉眼,除了嘴稍稍有點像穆老爺,和她們沒有半點相像!

以往他們不曾懷疑便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竟全是疑點。

聽穆夫人這樣說,穆老爺忍不住開始回憶,似乎相比穆彥,剛才那個孩子的確和他更像!

而且,都說外甥像舅,那孩子真真是像極了他的大舅子。

“砰!”

穆老爺跌坐回去,雙目發直。

“所以,我養了七年,寵了七年的兒子,其實是那惡奴的孩子?”

他有些幻滅,更覺得可笑。

他自詡聰明,竟被一個下人耍的團團轉。

忽地,他咬牙切齒道:“那老虔婆在哪?我今日定要將她抽筋扒皮!”

他騰的起身,似要去與廖婆子拼命。

穆夫人趕忙阻止他,說:“老爺,別衝動。她折磨了我們兒子這麼多年,一死了之豈不是太便宜她?”

“我們定要她受盡折磨再慘死,才好消心頭之恨啊!”

她沒說不殺廖婆子是穆清的意思,怕會影響穆清在穆老爺心中的形象。

“你說的不無道理。她害我兒至此,自然不能便宜了她!”穆老爺冷靜下來,深以為然道。

“夫人,我想去看看我們的兒子。”

穆夫人點點頭,別說穆老爺,就是她,簡直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陪著穆清。

彷彿這樣才能彌補她們缺失的七年。

兩人臉色沉重地起身,沒成想雙目立馬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你們找我?”穆清主動開口道。

有些突然,穆夫人和穆老爺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還是穆夫人先反應過來,柔聲道:“怎麼起來了?可是我們吵著你?”

穆清點頭,的確是吵,吵得他根本睡不著。

穆老爺來了興致,問道:“你不怕我們?”

“為什麼要怕?”穆清反問道。

從原主的記憶可以知道兩人樂善好施,對下人也算寬和,算得上良善之人。

何況他們是他這具身體的父母,兩人又愛子心切,他如何會怕他們?

大多時候穆清沒有太多彎彎繞繞,想到什麼是什麼,遂覺得穆老爺問話奇怪。

殊不知穆老爺見他表現頗為落落大方,心裡暗歎:不愧是自已的種,沒被那惡奴養得小家子氣。

“來,讓我看看。”穆老爺高興地衝穆清招手。

穆清本不想去,因為他不喜歡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穆老爺是原主的父親,是他認祖歸宗的關鍵,他只得認命地邁著小短腿向穆老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