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今個兒是出來遊玩的,你如此苦大仇深做甚?”

廉辰騎著馬,嬉皮笑臉地看向身後被捆成粽子的張景。

他摸著下巴沉思,這一幕怎麼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呢?

張景面色難看,遊玩?誰遊玩又被封武功又被五花大綁?

他雙目微寒,恨不得拿起刀與廉辰拼個你死我活。

他寧願那日被斬殺於城樓,也不想被毀一世英名。

想他張景征戰多年,除了在宋昭手上吃癟,何曾如此憋屈過?

他雙唇緊閉,彷彿是對廉辰的無聲反抗。

廉辰也不在意,騎著馬悠哉遊哉。

自起義開始,他連連征戰,幾乎未曾休息。

好不容易忙裡偷閒,他自然要享受一下悠然時光。

他看著天空冉冉升起的太陽,輕輕勾唇。

真希望他的太陽也能早日升空。

而張景看著前邊怡然自得的少年愈加惱火,乾脆轉頭不再看!

二人就這樣彆扭地行至懷城。

懷城外,廉辰解開張景的繩索,粲然一笑道:“侯爺,這裡有重兵把守,您待會兒還是跟著我好好走完這一趟,免得傷了您就不好了。”

張景捏緊拳頭,撇頭便是一聲冷哼。

他是想逃跑,可他還沒這麼蠢。

他已經想通,既然對方不殺他,他總能找到機會逃跑。

在此之前,說不定他還能探出些許敵情,以助他來日誅殺反賊。

待他來日有精兵良將,定要與這些逆賊決一高下!

廉辰可不在乎張景心中怎麼想,見他老實,遂不再多言。

入城後映入兩人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副熱鬧景象:人聲鼎沸,百姓熙熙攘攘,各式各樣的攤位擠滿街道,往來之人絡繹不絕。

“這……”

眼前的景象與張景想象大相徑庭。

懷城他以往也曾來過,土匪橫行,城中蕭瑟,哪裡有這般繁華。

“裝模作樣!”張景冷斥,認為這是廉辰故意作秀給他看。

廉辰但笑不語,帶著他繼續閒逛。

兩人穿過大街小巷,其熱鬧程度竟比京城還要熱鬧幾分。

儘管張景心中認定這是廉辰的勸降之計,他的雙眼仍不自覺被路過百姓臉上洋溢的笑容所吸引。

他們眼神中透露出的祥和、喜悅無不在說他們生活安定幸福。

難道……

張景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他所以為燒殺搶掠的反賊治下百姓如此安居樂業。

一時間,他的表情有些難言,心中堅守的正義也在這一刻崩塌。

就在他幻滅時,一聲厲喝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只見一小兵欲掌摑一小兒。

他目眥欲裂,正欲大喊“住手”。

未曾想,那小兵的大掌僅僅落在小兒頭上。

張景怔住。

只見小兵笑了笑,掌心在小兒的頭上揉了揉,同時攤開左手露出掌心的一枚銅版。

“錢財來之不易,這是你掉的,快快收好。”

小兵聲音溫和,小兒也似乎習以為常。

他接過銅板,道一聲謝,便笑著跑開。

“怎麼?難道侯爺以為那小兵會打那孩子?”廉辰從後方走過來在張景身旁笑問。

“我……”張景說不出話來。

廉辰搖頭失笑,“別說只是一無辜小童,就是罪犯也得羈押審判後方可動刑。”

“侯爺,主上為得從來都是百姓安康,而不是錢權慾望。”

“炎國早已腐爛生瘡。唯有將爛肉剔除,方可換來新生啊!”

眼見張景陷入沉思,廉辰不再言語,而是帶著張景離開。

懷城,張景尚懷疑是廉辰故意為之。

可當他看見黔城、遂城、瑞城……甚至回到楠城,他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倖徹底煙消雲散。

他有些汗顏,更覺慚愧。

彼時接到廉辰帶著張景回來的訊息的穆清,看見張景一會兒搖頭,一會兒苦笑的,不由問廉辰道:“你對他做什麼了?”

廉辰眼中倒映出女子的身影,彎唇道:“出去走了走。”

“走了走?”穆清再次看向張景,這可不像是出去走了一趟,倒像是受了什麼打擊。

好在穆清好奇心一向不強,沒有再深問。

收服廉辰以來,廉辰辦事從未讓她失望過,她不會隨意質疑他。

見穆清不再追問,廉辰唇畔笑容加深。

這,就是他追隨之人。

廉辰對穆清的狂熱,皆為對強者的崇拜,而無半點男女之情。

於他而言,哪怕是一絲妄想,都是對穆清的一種褻瀆。

所以他的雙眼有她,亦清明。

……

自廉辰和張景回到楠城,張景將自已關在房內整整三日未出。

然而第四日,他卻主動來到穆清房外,單膝跪地。

“臣張景,願追隨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