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師出大珩山

端著盤子來上菜的，是那個名喚柳章的店小二。

池瑜清一見他，便笑容豔豔：“小二哥，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唔！”

雲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你給我閉嘴！人家多大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一旁，柳梔看著眼色，瞬間將柳章拖走，以防他遭遇不測。

池瑜清掙開雲遙的手，一筷子夾上了盤裡最是肥瘦相間的那塊紅燒肉，填進嘴裡，品了品味，衝進躲進櫃檯裡的柳梔讚了一句：“你家廚子手藝真好，好吃。”

柳梔回了她一個微笑，隨即低下頭對柳章道：“聽見了吧，她還說你手藝好。這幾日你都離她遠些，千萬別再讓她誇你，要不然……”

她用眼神悄咪咪地瞄了一眼對面端坐著的君祈安：“我剛看他神色嚇人的很，他若是生氣了，可是會把你頭給擰下來掛在酒樓門口當燈籠用的。好好記住啊，我可不是在嚇你。”

柳章抿著唇，壓下嘴角，點頭道：“老闆娘，我記住了。”

柳梔滿意地點頭，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可是把你當親兒子一樣養大的，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可不能輕易死了，知道嗎？”

柳章眸色一暗，低聲道：“我知道。”

這邊，池瑜清吃飽喝足了，一抬眸，與對面的君祈安對上了視線，她摸了摸肚子，笑道：“吃飽了。尊上，這炎雀城這麼大，咱們去哪處收趨陰鏡呢？”

滿滿一大桌子菜，但因為雲遙食素，君祈安不知為何根本未動筷，所以這菜大多都是被池瑜清一個人吃的。

有幾個甚至還光了盤。

此刻她小肚子撐的鼓起，君祈安目光在她肚子上落了一瞬，又掃了一眼光碟的幾個菜，淡聲道：“等到晚上。”

等到晚上，那就是還有充足時間休息。

池瑜清想著，吃飽喝足，她正好有時間睡上一覺。

剛想起身上樓，便見幾位頭戴帷帽的女子從外而來，一踏進來，便頻頻轉頭朝他們這處看來。

準確來說，是朝君祈安看來。

有兩個膽子大些的，更是直接掀開了帷帽，言笑晏晏，眼含秋波。

這幾個女子年紀都不大，看起來至多十五六歲，想來該是未出閣的富家小姐們。

柳梔在她們進門的那刻便迎了上去，引著她們上了二樓隔間。

一邊上樓，那些小姐們還在回頭看。

池瑜清眼底閃爍，她拉著雲遙又坐下了。

君祈安坐在對面，眼底有些疑惑，池瑜清笑道：“又不困了，覺得無聊，想跟尊上聊一聊。”

君祈安一直坐在位子上，目送她起身，又眼看著她再次坐到自已面前，他嘴角微微上揚，看得出內心有些愉悅：“聊什麼？”

“聊……”池瑜清想了想，道：“聊聊尊上喜歡吃什麼吧？我看你剛才都沒動筷。”

君祈安微一勾唇：“沒什麼喜歡吃的。”

池瑜清趴在桌面上，湊近他：“什麼都不喜歡吃嗎？蘋果？柿子？李子？梨？”

她一邊湊近他，一邊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傳音道里，響起雲遙的聲音：【看哪裡？】

池瑜清：【從上到下，從眉眼到下顎，越仔細越好。】

君祈安道：“都不喜歡。”

池瑜清問：“那尊上喜歡什麼呢？”

傳音道里，靜默了片刻，雲遙的聲音再度響起。

【面若冠玉，眉毛修長、濃密，鼻樑高挺，唇紅齒白……】

【還有，他勾唇笑時，左邊臉頰處有個梨渦。】

君祈安眼睫半垂，似是在靜靜思索：“我喜歡……”

池瑜清笑著看他。

哦，梨渦。

正在此時，一襲白色長衫的英朗男子走了進來，他步履急促，眼神在酒樓內流轉，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人。

二樓處，柳梔剛安頓好了剛才那幾位小姐，從臺階處下來。往下一望，看見那男子，驚喜道：“晏郎！”

一見到她，那白衫男子面露喜色，幾步迎了上去：“柳娘！”

哎呦我去！池瑜清差點麻掉一顆大牙。

緊接著，她頭皮也跟著發麻起來。

只見那男子幾步跨上了臺階，伸手一拉，將柳梔拉進了懷中，低頭照著那紅豔的唇便吻了上去。

酒樓內瞬間一片驚呼，還夾雜著幾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池瑜清拿了根筷子，緊緊攥在手中。

雲遙坐在一旁，被嚇得捂住了雙眼，從指縫中偷偷去看。

那男子一吻後，拉起柳梔的手，深情道：“柳娘，別怪我，我實在是太想念你了。”

柳梔笑容嬌豔欲滴：“晏朗……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回房去。”

池瑜清撇了一下嘴，挪開眼不再去看，一回頭，卻發現君祈安正盯著自已看。

她一隻手支起臉，笑道：“剛才說到哪裡了？對了，尊上還沒告訴過我師承何人？”

聞言，君祈安目光微微閃爍，卻並未答話。

兩句話的功夫，方才那男子便已經從樓上下來，捂著袖子，笑呵呵的出了酒樓大門。

雲遙看得一頭霧水：“這……這是什麼情況？他是柳掌櫃的情郎？”

池瑜清笑道：“師姐不知道嗎？塗山狐族，天生多情，可是兩百年前卻偏生出了一個專情的赤狐。那赤狐修煉許多年，好不容易從妖身修成了仙身，拜了座仙山，本來是一心想要飛昇的，結果一次下山歷練，愛上了一個凡人男子，自此修煉之途戛然而止。”

雲遙驚道：“竟有這事？然後呢？”

池瑜清道：“然後，沒過幾十年那凡人便死了，那仙山掌門原本念著赤狐千年修行實屬不易，想要網開一面，便親自下山來找那隻老狐狸，結果不曾想，他到人間時，那老狐狸已經棄了修為，墮了魔道。”

雲遙道：“啊！多可惜啊，就為了個……也太可惜了。然後呢？”

池瑜清眉角一挑：“然後……然後那老狐狸便哪也沒去，留在了人間，不停尋找那凡人的轉世。”

這故事聽起來真是讓人心裡一涼，又一涼。

一點兒都不悽美。

雲遙直覺得心口悶了口氣，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驀地想起了什麼，便又問了一句：“師妹，那柳……赤狐拜的是哪座仙山啊？”

這次，回答她的不是池瑜清，反而是一直未曾開口的君祈安。

他沉聲道：“大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