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樹林子。

同一條魚。

同一個宋汐。

不同的是前一天一塊走的兩個人現在正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後。

舒梓然知道宋汐感知敏銳,因此腦門、胸前、兩條胳膊、兩條大腿貼滿了隱身符和閉息符,雲景澄怎麼勸他說貼一張和貼六張效果一樣,他都聽不進去。

甚至還讓雲景澄在他後腦勺、後背和屁股上也貼滿。

“……”

舒梓然還振振有詞:“你不懂,這是符篆帶來的安全感。”

饒是肥得流油的正陽門富哥雲景澄也忍不住罵他一句敗家子。

“雲兄,宋兄不會真是來吃獨食的吧?”舒梓然貼了一身符篆還是感覺不穩妥,整個人快掛在了雲景澄身上,恨不得鑽進對方耳朵裡說話。

雲景澄忍無可忍,滿是嫌棄的一腳把他踢了出去,“腦袋裡除了吃吃吃能不能裝點別的?”

關鍵時刻,這人能不能靠點譜!?

“有啊,給丹藥調味算不算?”舒梓然認真的掰著手指頭回想,他的丹藥可是主打108種口味任君挑選。

他可是神農門唯一一個能把丹藥做出甘草片味道的煉丹師,提神醒腦,效果一流。

“你平時武器是什麼?也是佩劍嗎?”雲景澄擦了擦手裡的長劍,撇了眼舒梓然腰上的佩劍,強硬的岔開了話題。

他猜測舒梓然應該情況和他差不多。

雖然他在正陽門主要是以修習煉丹術為主,但是畢竟是綜合類修仙門派,他也是貨真價實的金丹期修士,平時也要修煉防身武器的。

正陽門又劍修偏多,所以他其實也算是個半吊子劍修。

“嗯嗯?”舒梓然被問的一懵,試探性開口,“煉丹爐?”

雲景澄:“……”

算了,他跟傻子沒有共同話題。

***

宋汐彈出一張縱火符,堆了個火堆,架上架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烤著魚。

二哈倚在她身邊,伸著舌頭懶洋洋的趴在地上,碧藍色的雙眼卻時刻警戒著周圍的環境。

陰風吹的更猛了,似有似無奇怪的味道瀰漫開來。

宋汐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二哈腦袋,狀似睏倦的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手心遮掩下,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

雖然架子上的魚還沒烤熟,但她釣的魚上鉤了。

“桀桀桀……”

陰森森的樹林裡,月光照不進來一分,強勁的風吹的樹葉嘩啦啦作響,帶來隱隱詭異驚悚的笑聲。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樹林深處響起,黑色的罡風盤旋,認真烤魚的少年似乎對身邊發生的一切詭譎毫無所覺,認真的扒拉著火堆。

當然,這些是別人看到的。

實際上。

宋汐不耐的懟了懟快被風吹滅的火堆,無聊到看見旁邊趴著的二哈她都想rua把毛下來,看看能不能助燃火堆。

二哈顯然不知道自已主人內心齷齪的想法,仍然親密的靠在宋汐腳邊。

“……”

宋汐忍不住心中腹誹。

重閩這狗東西明明早就到了,還在樹林子裡繞什麼繞?!

這殺人狂魔死變態對付她一個築基期的菜鳥都這麼謹慎的嗎?

重閩卻是隱身在樹林之中,有些遲疑。

他總覺得不太對勁。

深夜,郊外,樹林子,獨身少年,一條狗,在烤魚?

這組合怎麼看都有點詭異。

與其說是被他捉到了好時機,他總感覺是有人給他下套。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但是想了想那枚孕育中的蠱珠,重閩還是拋去了腦海中不祥的預感。

沒辦法,僱主給的太多了。

而且,在重閩看來,宋汐總歸就是個築基期,又能掀出什麼風浪?

林子中熟悉的惡臭再次瀰漫開來,雲景澄掩了掩鼻子,也算看明白了宋汐要幹嘛,遲疑一秒,艱難地向舒梓然求證,“舒兄,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宋汐惜命?”

“……我以為他聽進去我的勸誡了。”舒梓然弱弱開口,他哪知道宋汐不僅一句沒聽進去,現在還試圖在死亡邊緣瘋狂蹦躂。

雲景澄面色微微凝重:“一會我們見機行事,對付重閩只能出其不意,救下來宋汐咱們就使勁往青雲使駐地跑。”

舒梓然同樣正色點了點頭。

***

“終於要來了。”

宋汐不知道樹林子裡還跟著兩個小尾巴,她冷靜的將兩枚留影石不著痕跡的別在了衣領上。

重閩本人陡然出現在火堆旁,藉著跳動的火光,宋汐這才近距離看清他的真面目。

也終於明白這廝為什麼把自已捂得嚴嚴實實的了,原來是根本見不得人。

黑袍之下,男人臉上戴著半截面具,眼睛往下沒遮住的地方坑坑窪窪,像是被蟲子啃食過,露出來的雙手指尖青黑,枯瘦如柴。

這個逼絕對是以身飼蠱。

宋汐發現自已根本不用演,她是真真實實的被重閩的模樣嚇了一跳。

重閩看著驚恐的小少年,很是滿意。

這才對嘛,剛才對他製造的動靜一無所覺的模樣一定是被嚇傻了才對。

自覺找到正解的重閩嘴角咧開,熟練的發出那一串詭異的笑聲,“桀桀桀……”

“小兄弟一個人嗎?”

“我半個人在這裡你不害怕嗎?”宋汐冷靜的反問,她覺得,雖然自已是反派人設,但她一定不能這麼笑。

好他媽的蠢。

重閩被宋汐的反應搞得一愣,下意識點頭贊同,“說的也是哈。”

“???”宋汐也是一愣,這變態這麼好說話嗎?

重閩皺皺眉,好像哪裡又不對?這小子怎麼又不害怕了?

他自認實力強勁,想不通的事情就放在了一邊,不過是捏死一隻築基期的螻蟻,他都懶得拐彎抹角,反正害不害怕都得死。

於是宋汐眼睜睜看著骨瘦如柴的殺人狂魔重閩,拖著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黑袍子,悠哉悠哉坐在了火堆旁,不緊不慢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盒子,將其中一隻血紅色帶著甲殼的蠱蟲顫巍巍的放在了她剛烤的差不多七分熟的烤魚上。

細長的血紅色蠱蟲一瞬間就鑽了進去不見了蹤影。

“???”

什麼意思?

重閩不是來殺她的嗎?為什麼給魚下蠱?

這舉動不僅把宋汐看的一頭霧水,樹林子裡精神緊繃,隨時準備衝過來搶人的雲景澄和舒梓然也腦子一懵,面面相覷。

搞什麼?

這麼友好的刺殺嗎?

重閩舔了舔烏青色的嘴唇,舌頭上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蟲洞,“桀桀桀……有人花了高價買你的命,所以你上路吧!”

重閩體貼的將烤魚遞到怔愣的宋汐面前,心情很好的欣賞著宋汐臉上的表情。

他一直都不喜歡快刀斬亂麻。

殺人嘛,要細細折磨才能滿足他變態的慾望,他就喜歡看著獵物害怕、絕望、又迫於他的淫威和威壓不得不從,自已赴死的模樣。

按照以往的殺人經驗,這個時候他的獵物就該露出害怕而又僥倖的表情,推拒著不肯吃,然後由他親手卸掉那形狀完美的下顎骨,一點一點塞進去,看著對方在驚恐又狼狽的模樣中,被蠱蟲折磨的面部扭曲,疼痛致死。

想到這,重閩彷彿已經看到了宋汐慘死的模樣,凹凸不平的臉上露出了詭異滿足的微笑,笑容幾乎咧到了耳根。

還沒等他說完自已的反派臺詞,一道白影陡然撲了上去,一口叼走了烤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