躥出去的是二哈。

雪白的狐狸閃電般衝了上去,它三口兩口將烤魚吞了下去,舔了舔鼻子,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模樣。

甚至將垂涎的目光赤果果的落在了重閩身上。

“???”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令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有點懵逼。

宋汐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扒開二哈的嘴,就去摳它的嗓子眼催吐,“臥槽?你怎麼什麼都吃?!”

蠱蟲那是隨隨便便能吃的嗎?!

它也不怕吃竄稀??

二哈被她摳的難受,一甩頭一蹬腿嫻熟的掙脫出去,順勢圍著重閩開始打轉。

重閩發誓,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一次滑鐵盧,他愣在原地,盯著圍著自已轉的三條尾巴不知名靈獸。

宕機的大腦突然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狗東西好像想吃他。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重閩心底就猛然湧上了無邊的憤怒,什麼時候一隻卑賤的靈獸也敢用這種眼神看他?

“該死!”

他也不維持那副微笑的職業表情了,直接後撤兩步和二哈拉開了距離。

黑袍無風自動,皮包骨又破破爛爛的麵皮下不斷有東西在蠕動,彷彿想要爆破而出,重閩張開嘴咬破了舌尖,嘔出一口黑血,臉上露出了得逞陰冷的詭笑。

“桀桀桀……愛吃?這次讓你吃個夠!”

黑血在地上漸漸蠕動出了形狀,越發可怖而詭異,彷彿下一秒就有東西要從那攤黑血中孕育而生。

宋汐掩在袖子裡的手已經隨時準備掏出小飛椅逃命了,她來之前就已經跟蘇長寧商量過了,要送她個大業績。

而宋汐的職責就是把重閩引到青雲使,交給蘇長寧解決。

但她突然發現了個問題——

重閩控制這隻蠱蟲和控制之前那隻的方式略有不同,顯然這一隻是重閩以身飼蠱、血脈相連的產物,雖然並不是精神控制的手段,但在控制這攤黑血的時候,他的精神力明顯波動極大。

她有個大膽的想法。

宋汐撩了撩頭髮,臉上突然綻開不懷好意的笑容,她惡趣味的學著重閩的笑聲,叉腰大笑:“桀桀桀桀桀……”

雖然不知道蘇月言為什麼找了個這麼不靠譜的殺手。

但是,既然到了她的主場。

那就不好意思了。

樹林子中望風的舒梓然見到宋汐這副癲狂的模樣後,頓時蹲不住了,踩著飛行符就想往外衝,被雲景澄拽著褲腰帶薅回了原地。

“你幹什麼去?”

舒梓然焦急的拽著雲景澄的衣領:“你沒看見宋汐已經要被那個重閩給洗腦了嗎?!蠱蟲肯定是已經吃到腦子了!”

“……”

“重閩的蠱蟲吃沒吃到宋汐的腦子我不知道,但到你腦子裡逛一圈肯定都得餓死。”雲景澄呲著八顆牙毫不留情的嘲笑。

他牢牢攥著舒梓然的褲腰帶不敢撒手,他真怕他一鬆手舒梓然就撒丫子跑出去破壞宋汐的打算。

***

“想吃?”眼看著重閩越來越急,宋汐收回反派專屬表演,饒有興致的問二哈。

美味當前,二哈也不介意主人掐斷它的精神連結,拒絕和它溝通,並且嫌棄它聒噪的一系列事情了。

二哈顯然已經將自已的逼格棄如敝履,衝著宋汐愉悅的搖尾巴,全身心的表達著充分的諂媚之意。

救命,它好饞,主人可快別磨嘰了。

它好久沒吃過這麼美味的小點心了,但是這個血蠱明顯和剛才那一隻不太一樣,隱隱彷彿和重閩有著某種聯絡,捕獵的本能讓它察覺到了危險,不敢貿然吞下去。

宋汐拍了拍二哈腦袋瓜,勾唇輕笑,“好嘛~那今晚就給你加頓大餐。”

雖然她看起來遊刃有餘,很是輕鬆,但是面對元嬰期的重閩,她其實不曾有絲毫的鬆懈。

澎湃的精神力傾巢而出,幾乎化成實質,直直的衝向重閩的精神識海。

她要做到一擊必殺,絕不留意外。

在雲景澄和舒梓然的眼裡,用紅色絲帶扎著高馬尾的少年微微仰頭,閉目張開了雙臂,髮絲隨風而起,身側陡然颳起了一股莫名的風暴,猛烈的罡風甚至將周遭的樹都連根拔起。

失去了樹木的遮擋,明亮的月華傾瀉下來,落在少年精緻的眉眼上,平生增添了幾分妖異和溫柔。

像不染俗塵的草木精靈,又彷彿是度化眾生的悲憫神祇。

於是。

那隻費盡了重閩無數歲月將養的血蠱剛剛化形,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趴在地上失去了行動力,安靜如雞。

二哈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再次興奮的撲了上去,張口就將紅胖紅胖的大蟲子銜進了嘴裡,嚼都沒嚼就一仰脖吞了下去。

重閩只覺得識海一陣動盪,眼前一黑,陡然失去了和血蠱的聯絡。

他被宋汐浩瀚的精神力沖垮了。

真正客觀意義上的沖垮了。

識海崩盤對於修士來說是致命的,不僅會對自已的靈氣失去控制權,甚至嚴重者會變成白痴。

重閩也不愧於元嬰期的強者的名號,他識海崩盤後,雖然靈氣逆流氣血上湧,但是腦子還保持著基本的清醒。

他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那隻狗東西把他用心血餵養幾十載,奉若珍寶的血蠱一口吞了進去,甚至舒服的打了個飽嗝,原地抻了抻懶腰。

死了?

他的血蠱死了?

這一瞬間的衝擊彷彿比宋汐剛剛傾盡全力的精神攻擊還要大。

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二哈,素來愛看別人驚恐表情的重閩,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

這到底是個什麼貴物?!

重閩自幼以身飼蠱,靠以身將養的血蠱修煉,蠱在他在,蠱亡他雖不致死,卻必然元氣大傷。

血蠱被二哈吞下去後,重閩身上的氣息就一瞬間萎靡下來,修為甚至險些跌破了金丹。

宋汐的情況卻也沒好到哪裡去,精神識海被她抽空了,巨大的疲乏暈眩感和太陽穴的陣痛愈演愈烈。

鼻尖有些發癢,宋汐抬手一擦。

媽的,又流鼻血了。

“誰?”

顧不得管地上靈氣亂竄,七竅飈血,精神已經有些失常的重閩,宋汐猛的在樹林子中察覺到兩道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