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我失憶了,我忘記了所有的前塵往事,我的記憶中沒有什麼聖女,也沒有什麼九幽之地,沒有我們二人大婚之禮的記憶,沒有荼蘼,甚至都沒有我自已。”

“知音,我……”

南宮知音看到半跪在自已身前的欲要張口的男子,微微搖了搖頭:“所以,對於現在這樣的我而言,信任對我來說,就是一場賭博,賭對了,言而有信,相知相守;賭輸了,淡了情意,涼了人心。信任,就是拿我自已的真心去冒險。”

“荼蘼,既然你說你是九幽之地的鬼帝荼蘼,那便是鬼帝荼蘼;既然你說我是你的帝后,那便是你的帝后。所以,我相信你。”

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自已現在全無印象,也幾無靈力,現在,只能將信任暫時交付於面前的男子。

“但是,以往所有的東西記憶,不論好的壞的,開心的悲傷的,都只有你一個人記得,只有你一個人去守著,荼靡,你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荼蘼將手覆在南宮知音的手上,微微搖了搖頭:“知音,沒關係的,這是你的身體對你的保護,你是我的意中人、心上人,我又有什麼理由不更加地守護著你、愛惜著你?”

“知音,失去了記憶,你會感到害怕或者茫然嗎?”

南宮知音搖了搖頭:“不害怕,也不茫然。鐘鼎山林都是夢,人間寵辱休驚,只消閒處遇平生。”

“荼蘼,這可真是奇哉怪也,我記得詩,卻記不得事。”

荼蘼伸手輕輕撫著南宮知音鬢前的鬚髮,果然是他的知音,即使失憶,也依舊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與此同時,因著南宮知音的話,荼蘼又生了幾分奢望,奢望有朝一日,知音恢復記憶後,別疏遠他就好。

“知音,你願同我一起創造未來美好的記憶嗎?”荼蘼覺得自已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小人,凡是同知音有關的,他都想沾染佔有。

“樂見其成。”

隨後,荼蘼陪著南宮知音在九幽之地散步。

這九幽之地同自已想象中的陰暗幽閉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仙氣飄飄,彩霞飛揚,一座座碧瓦樓臺真叫一個壯麗無邊。

天上的飄然雲彩如疊如堆,隱隱約約的紅色薄霧如同輕紗一般飄搖若現,重簷疊瓦,白玉為檻,壁廂環佩叮噹。

“荼蘼,你這九幽之地全不似我想象中的那樣,簡直可以說是大相徑庭。煙霞常耀,祥瑞蒸燻,松竹年秀,奇花日新。”

“知音,這只是九幽之地的一面。”

“還有另一面?”南宮知音順勢問道。

“幽冥背陰山就不似這般光彩奪目了。那個地方勢多崎嶇險峻,陰雲垂地,幽霧彌天,是陰司之險地。”

南宮知音一路邊走邊聽,聽到驚歎處,不忘由心地誇獎:“荼蘼,你好厲害,掌管六天洞宮、三元鬼宮、十代閻君、八十一萬鬼卒。”

“是嗎?”

“荼蘼,你簡直是名如其職。見此花者,惡自去除。荼蘼,你是來度那些惡人的。”

“是嗎?”

“對啊!”

我能度得了他們,誰又來度我,是你嗎?我的知音,我可以奢求嗎?

荼蘼沒有和南宮知音說的是,他一直不喜歡“荼蘼”二字,荼蘼過後,春天便離去了。

當晚,念音閣的正殿燈燭已經熄滅,偏殿仍然點著燈燭。

坐在案几旁的男子飽掭濃墨,筆走龍蛇一般地寫著什麼。

荼蘼寫後,執起紙張細細看著:一聲夫君,一生念想。願以為星河遙不可及,未曾想,星河會落入我的懷裡。知音,度我,可好?

在九幽之地靜養了一段時間的南宮知音明顯感覺到自已的身體恢復了不少。

“知音,明日是人界的三月三上巳節,我帶你去轉轉,可好?”

南宮知音沒有著急回答荼靡的話,而是說起了別的:“荼蘼,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說話太溫柔了,比天地間的春花秋月和夏風冬陽還要美好輕柔上幾分。”

“月光清輝,但不及荼蘼有溫度;雪花潔白,但不及荼蘼有生命。難怪古今詩人都愛為荼蘼作贊詩!”南宮知音倒是有些期待荼蘼花開滿園的盛景。

“唯你一人。知音,你知道嗎?這世間風情萬種,但唯你,是我的情有獨鍾。”

“荼蘼,你幹嘛要說出來?你這樣搞得我很不知所措!”

我的知音害羞了,真是嬌俏極了。

“君子之才華,玉韞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荼蘼看到南宮知音有些疑惑的神情,將未盡之言補全,吐出的話語彷彿在陳年美酒中浸過一般:“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

荼蘼說完,似著魔一般,試探性地親了親南宮知音的指尖,一觸即發,似有若無。

藉著俯身親吻指尖的功夫,荼蘼快速滑動了一下收緊的喉結,以免自已在知音面前失態。

還不想讓知音知道自已這道貌岸然的外表下盡是如腐爛草一般黏膩晦暗的心思。

“所以,荼蘼,你是把你的心思告訴我了嗎?”南宮知音伸手摸著荼蘼的頭髮,略微一挑眉,盈盈的笑意如春日芳花一般綻放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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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南宮知音晚上睡在唸音閣的正殿,荼蘼宿在偏殿。

宿在偏殿的人想起白日裡那讓人悸動的場景,黑瞳由於情慾的原因,雙眼噙著慾望和貪婪。

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男人指尖顫抖地穿上了外衣,去了殿外,讓冷風來平復體內的躁動和難耐。

荼蘼知道偏殿距離正殿是有些距離的,但也許是心虛的緣故,亦或者是受不了自已瀆神的心思,他怕自已的喘息聲會吵醒正在正殿中熟睡的知音,他走出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