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川 死奴

市井街口，放置著一排黑鐵質的牢籠，裡面關滿了黑丫丫的人頭。

人們你來我往，穿插交錯，路過的人無一不會好奇張望一番，旁的木牌子上，漆草的刻著四個大字——“奴隸販賣”。

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緩步於此，雖是年華不在，但舉手投足間仍帶著幾分風韻猶存。

待看清楚來人，奴隸主挾出個猥瑣笑容。

“喲！這不是萬花樓的媽媽嗎，頭個月被你家姑娘伺候了一遭，搞得我是夜夜魂牽夢繞啊，等哪天得了空，一定再登門照顧照顧你的生意，到時候......嘿嘿，媽媽你親自服侍我可行？”

老鴇目光灼灼地打掃著籠中的奴隸，嘴上不忘呸道：“少來！還打起老孃的主意了，呵，照顧我的生意？不如多顧下自已的錢簍子吧，瞧這一個個養得跟瘦馬猴子似的，挑不得一個好的！”

奴隸主聽完一激靈。

“敢情您是上我這兒挑姑娘了？”

老鴇憋嘴道：“哼，若不是店裡面急缺人，我豈會到你這兒來挑？大老遠的跑了一趟，結果連個帶人樣的都沒有，你這摳模摳樣的，怕是平日裡連顆米都捨不得喂吧。”

“這話說的，他們吃了不長肉還能怪我？再說咋沒個有人樣的，喏，你看那丫頭行不行？”奴隸主對著牢籠一處指了指。

籠子的最角落，蜷縮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少女頭髮凌亂，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十分乾瘦，給人一種稍不用力就能折斷的感覺，卻不難看出是個面貌端正的人兒。

彷彿知道在說自已，她棕紅的眼睛投了過來，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恐懼，沒有不安，有的只是空洞。

像極了一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靜靜的觀察著世間一事一物。

老鴇又是嘀嘀咕咕好一陣，盡是些挑剔的話語，念得奴隸主也有些惱了，不耐煩道：“我說媽媽，這人你到底要還是不要？你要是看不上就另尋他處吧，我事兒還多著呢，沒功夫聽你抱怨。”

瞧他有趕人的架勢，老鴇瞪起眼睛，正要撒潑，一個低沉的聲音橫插進來：

“老闆，這人我要了。”

說話的是一個頭戴幃帽的男人，掩面而立，神秘而幽深，不等人搭話，十兩銀子硬噹噹的擺在了木牌上。“剩下的不用找了。”

奴隸主見錢眼開，一錘敲定，忙得將銀子塞進懷中，露出黃牙嬉笑道：“您才是我老闆嘞，稍等，我這就給您取人。”

見狀，老鴇氣得張口結舌，認為明明是自已先來的，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本欲爭論兩句，卻還是忍住了，直覺告訴她，這個戴幃帽的男人是她惹不起的，便咬咬牙，不安不依的甩袖走人了。

上古元間，天地混沌之氣彙集孕育出一邪胎，喜愛吸食世間邪念，遂而強大，作祟天下間，世人稱之為邪魔。

邪魔無相，僅是一團身形似人的黑色霧氣，以枯燈做眼，不過半載，世間生靈塗炭，枯骨成堆。

天界再不能坐視不管，集齊了數萬天兵與之抗衡，仙界與魔界打的不可開交。

然天生萬物，相生相剋，邪魔卻是超脫了三界之外的存在，有生無克，天界也奈何不得。

仙魔大戰歷經三百萬年，天界隕滅。

人間嶗山有一破廟，一位碧落凡塵的仙長常年隱居修行於此，仙號齊星，乃是世間最後的神。

齊星仙長橫空出世，為除邪魔逆天而為，順走天界禁物注魂鼎，召集了數千萬餘自願獻祭的人，取這些人的精魂煉化於鼎中，淬鍊出了一把威力無比的靈劍。

邪魔乃天生地化的產物，主要是以世間的陰怨之氣強壯本體，非仙力妖力所能抗衡，祈星仙長聰慧，想出‘以怨制怨，以暴治暴’的法子。

人人都惜命，而那些肯主動獻祭出自已的生命的人，皆對邪魔憎恨無比，是其殘害了他們的親人，用他們滿腔的恨意對付邪魔，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最後祈星以自身肉體為陣眼牽制住邪魔，與之同歸於盡，雙雙焚燬。

繼大戰結束以後，仙魔消逝，萬物歸一，人界也亂成了一團。

妖怪橫行，惡人當道，芸芸眾生苦不堪言，大街上隨時可見的屍體，流離失所的百姓比比皆是。

為在亂世填飽一口肚子，衍生出了一批新人群，奴隸。有的當屬自願，有的，則是被迫。

運氣稍微好些的被貶賣為權貴的家奴，供人驅使；尚有幾分姿色的男人女人，通常被賣給貴族世家成了房奴，或者被賣到青樓，淪為玩物。

還有一批連生死都任由他人支配的，叫作死奴。

死奴，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奴役，一輩子永無法贖身，自由與否全靠賭注，賭的便是自已的命，多數源自地下鬥場以及——

焚川。

聽說，這裡叫作焚川，是專門培育死奴的地方。

焚川居於隱匿的深山中，綿延至百里，坐落著無數個大同小異的山洞，約莫有成千上百個與她年紀一般大的孩子，分別被關押在不同的洞裡。

除此之外，就全是些頭戴幃帽的黑衣人，負責訓練和看守他們。

年紀尚幼的她，尚不明白死奴到底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只有乖巧的聽從安排，方能獲得一些食物的施捨。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所要承受的是無休無止的殘酷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