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少年沉默了。

寧姬問道:“你跟你的母親相依為命,那你的父親呢?”

少年沉聲道:“死了。”

他貌似並不太想多言自已的身世,寧姬也知趣的不再繼續追問,而是透過窗戶看起了月色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觀賞過月亮了,今晚的月亮真圓啊,就猶如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低低懸掛在黑暗上空。

“你手上的傷,疼嗎?”少年問道。

寧姬低頭一看,才驚覺起手腕處竟然勒出了這麼一大條口子,奇怪的是她居然都察覺不到痛,她淡然道:“還好。”

少年道:“我叫阿靈,你叫什麼名字?”

寧姬想了想。“老嬤她們說,我叫寧姬。”

“老嬤她們起的都是藝名,你的本名呢?”

“無名。”

阿靈揚了揚眉角,似乎不大明白。

寧姬補充道:“從記事起,我就獨自在市井流浪,靠乞討為生,不知自已從何而來,不知從何而去,我沒有爹孃,也沒有名字。”

阿靈抿著唇,心中不由生了幾分憐憫。

寧姬繼續道:“你呢?阿靈不是你的全名吧?”

阿靈點了點頭,隔了一秒,又開始搖頭,寧姬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微微低下頭,輕聲道:“抱歉,並非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娘不讓我對外說起。”

寧姬點點頭,深表理解。“沒什麼,你不能說,我便不問。”

阿靈會心一笑,問道:“寧姬突然道:“那你待在這萬花樓做什麼?”

瞧他長得如此白淨,又細胳膊細腿的,儼然一股子書生氣息,一看就不是做活的下人,老鴇們總不會也讓他去伺候男人吧,便只有一個可能,他有熟人在這萬花樓之中。

也許是他剛剛口中的‘娘’,可阿靈又說他一個人居住在這破柴房裡,所以寧姬實在琢磨不透。

阿靈又沉默了。

好吧,這又是不能告知的問題。

寧姬突然找不到話說了,深覺無趣,她慢悠悠的躺下,側身說著:“阿靈,天色不早了,我都睏乏了,辛苦你照顧我這麼久,你也睡會兒吧,明早我還得回後院去,免得來人看見,給你添麻煩。”

阿靈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口,他‘嗯’了一聲,輕輕道:“晚安,好夢。”

寧姬靠著飲食園中的花草與朝露續命,在後院百無聊賴的呆坐了兩日,秦媽媽終於派人來接了她。

這兩日,她沒再見過阿靈。

才調養一天,秦媽媽便急不可耐的重新給她安排了客人。

老嬤給她別了一隻白玉金簪,襯的她更為靈動乖巧,臨去前特意警告了她一番,若是再生出事端,便要打折她的雙腿扔去郊外喂野狗。

房內薰香濃郁,淺有催情之效果,一個陌生漢子拐了進來,合上房門。

看著床上人兒面貌青澀,也不似別的姑娘那般奔放,一眼便知是個未經人事的主兒。

一股慾火燒遍漢子的全身,他挨著她坐下,手搭上了她纖細的肩膀,露出一口黃牙笑嘻嘻道:

“小娘子,讓爺好好疼疼你。”

說著,手不老實地在寧姬身上摸索。

來時,寧姬本想著萬事開頭難,忍著受著也就結束了,奈何她一看到那雙不安分的手,厭惡感猛然陡增,她低聲央求道:

“大哥,我是受了她們的逼迫,我不想那樣,也不想捱打,您行個好放過我,陪我在屋子裡坐坐成嗎?”

那漢子哼了一聲:“那跟我有什麼干係,我可是花了錢的,今晚你要不伺候好我,我就告老鴇聽,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大漢一下子把她撲在床上,想去解她的衣釦,寧姬奮力反抗,卻哪裡抵得過彪形大漢的力氣,很快她的衣服就被褪了下去。

強烈的惡寒讓寧姬發了瘋似的掙扎,撲騰中一個不注意,手刮在了大漢臉上,他擦了擦臉,瞬間暴怒,鉚足全力兒的連續扇了寧姬好幾個耳光。

那張白皙的臉上印上幾道錯亂的手掌印。

似乎還不夠解氣,大漢一手將寧姬拽了起來,抓住她的頭髮,狠狠往床沿上撞去,大罵道:

“你個賤貨!敢對爺出手,我他媽弄死你!”

寧姬撐著床沿,額角鮮血直流,她並未理會大漢的話,只顧著去拾自已的衣服。

大漢一腳踹倒她,搶過衣服擺在她面前,腳踏在她纖細的小腹上,言語羞辱道:

“當了婊子還立什麼牌坊?爺要睡你是你的榮幸,現在你就算求爺睡你,爺都不稀得睡了。”

血水從她嘴角滲出,染紅了她的口齒,她顫抖的伸出手,虛脫道:“衣服......還我......”

啪!又是一記巴掌迎來。

漢子抬起手掌,正又要落下,霎時,他的手定頓在空中,隨後膝蓋直直砸在地上。

窗沿邊一雙草鞋穩穩的落於地面,少年順著藤蔓攀爬進來,一眼瞧見跪在血泊中的漢子。

目光隨之滑下,大漢的脖子被拉出一條筆長的口子,喉嚨處隱隱透著咯咯的聲響,鮮血從少女的玉釵緩緩滴落。

少年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愕然失色,像生了根似的怔在原地,寧姬僵硬的抬起滿是血跡的臉,與他的目光相對。

空氣靜止。

片刻,寧姬拖著脹痛的身體,撿起衣服掩住自已,顫抖著聲音道:“阿靈,我殺人了.......”

阿靈搖搖晃晃的走到寧姬面前,難以置信的凝視著她,寧姬見他這副神情,連忙補充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靈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他努力平靜著呼吸,顫顫巍巍的用自已的衣角幫她清理掉臉上的血跡。

而後蹲下,拖過她的手臂,抗在肩上,靠近窗沿,一躍而下,翻身動作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