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嫋嫋,月廣人稀。

李墨白正式拜得老乞丐為師,進入演道一脈。

受傳《演道經》,分兩卷。

一卷為法,講的是如何超凡脫俗的修煉之法。

一卷為道,講的是演道一脈的核心思想。

同時得知,老乞丐本明孟尚陽,是演道一脈的第三十二任掌門,更是傳承了上一任掌門的“子”字尊號,又稱:尚陽子。

一生都在推行演道一脈的思想,認為:世家萬物無常態,都在不停的演化,唯有大道不變。

李墨白,白天在客棧中幹活,到了晚上則會到尚陽子跟前聽講。

尚陽子自認時日無多,對於李墨白的修煉,毫無保留,完全當作親兒子看待。

為李墨白講述,所謂道法,道在前法在後,道雖然是一種思想理念,但是無比重要,是登天的橋樑。

而法,則是修煉法門,其中境界分為四個三境,每一境又為三重。

下三境,又稱築基三境,銅皮、鐵骨、玉髓。是修行人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中三境,金凡、元嬰、神海,又稱元神三境。

上三境,法相、洞天、歸一,又稱蛻凡三境。

再上還有三極境,無始、斬道、至極。

這些時日,那劉得仁因為劉家家主回來的緣故,不好出來放肆,只能呆在家裡,當個乖乖公子。

但是他卻沒有忘記,自已放狗咬李墨白,對方竟然敢反抗,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自已的大黃髮了瘋,就連自已的屁股都被咬了一口,這個仇不能不報。

每日在前往私塾聽講的時候,都會想辦法溜出來,前往悅來客棧,找李墨白報仇。

再次見到李墨白的面,看到對方的臉,卻愣在原地。

原本想象中,李墨白被自已的兩條大黃撕咬,哪怕救治的及時,起碼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自已只要找個機會溜到對方跟前,還不是任由自已拿捏。

但如今看到對方好生生的在客棧裡跑堂,沒有一點兒受傷的樣子,這讓他感到十分的疑惑和不解。

對於這種情況,他只知道兩種緣由,其一:有醫家高人路過此地,見到李墨白垂死,出手相救。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快便被他自已排除。

不說醫家高人的身份何等尊貴,來到此地哪怕逗留片刻,以淮安城為封地的二皇子也會上前迎接,這等大事,他作為劉家嫡幼子不可能不知道。

其二:那便是他可能會修煉之法,對於這等傷害,能夠做到無事。

若是這個原因,哪怕只是得了一兩手法門傳承,也不是他能夠亂來的。

“不行,這種事情必須去抱朴山找二叔出手,他是道家天道法脈葛陽觀的弟子,有他出手,必然能將這人解決。”思及此處,劉得仁不再猶豫,與私塾的先生告假後,馬不停蹄的朝城外抱朴山而去。

抱朴山本只是一座高三十丈的青色小山,只因為六百多年前在山中出了一位尊號為“抱朴子”的道家高人,以山為號,而此山也在這位抱朴子的大法力下,拔高至三百六十丈,成了現在的道家玄境。

劉得仁快馬加鞭花了兩日時間,這才從淮安城趕到抱朴山,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二叔。

二叔本名劉沛榮,道號:沖默,在十八年前拜入抱朴山,現如今是葛陽觀觀主的六弟子。

這一日他在觀中修煉,體悟天道時,忽然感到氣血上湧思緒不寧,隨後就聽到門外有童子敲門,說他族中後輩來觀中求見。

見到一臉著急的劉得仁,親暱的撫摸他的腦袋,問道:“是誰又惹的我家啊仁生氣了,給我說說,我去幫你教訓他。”

劉得仁將李墨白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給對方說了一遍,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起來十分可憐。

“好!”沖默拍了拍劉得仁的小手,牽著他騰空而起,架雲就朝淮安城飛去。

淮安城中,李墨白在尚陽子的教導下,將藥材一一投入水缸,待水缸中的藥液從最開始的透明,轉變成青灰,最後化為潔白,散發陣陣白霧時。

李墨白這才脫掉全身衣物走了進去。

本以為就是泡個澡一般的李墨白,被冰涼的藥液刺激的一個激靈,許久才適應。

沒一會,李墨白便察覺到自已的身體修煉產生異樣,一開始只是略微瘙癢,逐漸變成彷彿無數只螞蟻爬。

李墨白渾身難受,想要從藥液中爬出來,但是卻被一隻大手按住頭頂,不僅沒有讓他爬出來,反而將他全身給按進了水裡。

渾身的瘙癢和恐怖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李墨白開始掙扎,卻死活無法掙脫束縛。

就在窒息感即將淹沒他的意識時。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不在身外,不在體內。”

尚陽子的話傳入李墨白的腦海,仿若雷霆之聲,震聾發聵,讓本一片漿糊的腦子恢復一絲清明。

李墨白這才在水缸底下抱圓守一,開始運轉尚陽子教他的修煉法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迷茫懵懂之間,李墨白漿糊的腦子在一道清涼的氣息中瞬間恢復清明。

伴隨著這道氣息的出現,原本冰涼的藥液竟然開始沸騰起來。

咕嚕、咕嚕…

控制著這道清氣在周身遊走一個周天後,便迴歸丹田。

這時,李墨白感應到壓制自已的大手消失不見,這才從藥液中鑽了出來,便看見老乞丐模樣的尚陽子,此時已經坐在一旁的臺階上喝起了酒。

李墨白穿戴整齊,站在尚陽子身前行了個禮,道:“老師,你說的那一口本命真氣已經煉成。”

尚陽子點了點頭,道:“這口氣是修煉的根基,更是踏上高境界的階梯,萬萬不能被破掉。

你如今已經入了門,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已了。

且記住,人死如燈滅,命只有一條,活著就有希望。”

與李墨白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讓他回去,半個月後再來聽講。

回到自已在客棧的房間,感應著身體的變化,原本兩隻手都拉不動的水缸,如今一隻手就能輕鬆提起,抬手輕輕一拳,便能將碗口粗的樹幹打斷,就連身高都是長了不少,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俊秀青年。

哪怕如此,根據法捲上記載,也不過是剛剛入門罷了,遠遠達不到築基三境的銅皮境。

這幾日在客棧中迎送賓客,客棧中的老熟人以及掌櫃,都看到李墨白身形不似以往那般僵硬,現在看起來更有了一絲靈動,力氣更是比以前大了數倍。

不明所以的客人們只認為是他長大了,便沒有多管。

只不過這其中不包括站在客棧門口,一位身穿黑色緊身衣袍,頭戴黑色斗笠,腰間掛著一柄劍鞘上點綴三枚寶石的長劍。

這人一進客棧,李墨白便能感覺到從對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

跟以往來悅來客棧的俠客不同,這人身上的煞氣更加濃郁,聞上一口就能讓他窒息。

這人將腰間的寶劍輕輕放置於桌面,大喊一聲:“小二,給我上一屜包子,外加一壺茶。”

“好嘞,馬上來!”

李墨白答應了一聲,跑到後廚,看著廚子抱到面前的一屜包子,滿滿當當裝了三大盤,足有四十二個,一口氣就端了過去,放在這名俠客的桌子上。

扛哧扛哧…

在眾人目瞪口呆下,一屜包子三兩下就下了肚。

俠客剛站起身,準備付錢的時候。

嗡……

天地變色,萬物一空。

自天際緩緩飄來一朵潔白的雲朵。

雲朵上站著兩人,一人身穿淡青色長袍頭戴蓮花冠,右手搭著一杆青玉浮塵,儼然一副道家高人樣貌。

高人左手還牽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小胖子,正是劉家小公子劉得仁。

李墨白看見這個劉得仁,內心一個咯噔,暗叫一聲不好。

啪…

俠客站起身來,手中長劍拍了一下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將眾人的思緒拉回。

俠客手持長劍,出了客棧,怒視白雲上的兩人,大喝一聲:“呔,來者何人!”

沖默道人低頭見有一黑衣俠客正衝著自已大呼小叫,亦是來了一絲興趣,牽著劉得仁降落雲頭,來到悅來客棧門前。

沖默道人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俠客,道:“六合煉體術,你是縱橫家的人?”

“縱橫家,楊涓門下八弟子,楚雄,見過道家前輩!”楚雄對著面前的沖默道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沖默道人輕輕頷首,表示回應。

對於他來說,楚雄不過是一位初出茅廬的晚輩罷了,雙方的實力和地位根本不對等,自已能夠回應對方,完全是看在對方老師楊涓的面子上。

隨後不再理會楚雄,牽著劉得仁朝客棧中走去。

站在客棧之中,沖默道人聽著耳畔嘈雜的叫喊聲,眉頭一皺。

手中浮塵輕輕一甩,口中吐字“列”!

隨著這個字音落下。

原本吵鬧的客棧陡然一靜,落針可聞。

李墨白站在客棧當中,驚恐的發現,客棧中的時間彷彿停止一般,丹田之中本命真氣自動運轉下,也只有眼珠子能夠轉動。

流淌的酒水;對飲的客人;噴濺的唾沫,竟然在這一刻完全凍結在原地。

“叔叔,就是他欺負我,快,快幫我殺了他!”

劉得仁指著一動不動的李墨白,拉著沖默道人的衣袖說道。

沖默道人這才將目光落在站在客棧中央一動不動的李墨白身上。

沖默道人感應到對方體內散發的氣息,眉頭舒展開來,笑道:“我當以為是誰,原來是演道傳人,這麼說,我那位可憐的師叔也在這吧。”

咳咳…

一聲咳嗽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沖默道人轉身便看見,一位渾身髒兮兮的老乞丐,正拄著一根木杖一瘸一拐的從遠處走了進來。

老乞丐站在門口,手中木杖輕輕一點楚雄。

楚雄當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就看見客棧中被定格的畫面,神情一陣恍惚,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看著面前牽著劉得仁的沖默道人,胸中的怒火被點燃,盛怒下拔出長劍,就朝對方刺去。

沖默道人見此,眉毛一挑,抬手一點,一道靈氣掃過,將楚雄定在半空,口中道:“你們縱橫家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自量力,既如此,就讓你冷靜冷靜!”

說罷,屈指一彈。

楚雄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丟了出去,徑直掉到淮安城北方的水井當中。

做完此事,沖默道人看著老乞丐一步邁進客棧,身形在他的眼前消失,隨後出現在李墨白身旁,伸手拍了拍李墨白的肩膀。

後者亦和楚雄一樣,恍惚的看向周圍,視線掃過沖默道人身旁的劉得仁,最後停在老乞丐尚陽子身上,拱手一禮,道:“老師。”

沖默道人見來人,亦是打了個稽首,道:“見過師叔!”

尚陽子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沖默道人,良久才開口道:“天道無親,天道無情,你既然入了天道法脈,竟沒脫離凡俗。”

“哈哈哈哈。”沖默道人大笑一聲,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尚陽子,眼神中滿是憐憫:“我敬你和我師同一輩分,才叫你一聲師叔,你們人道的三朵氣運金蓮被你折騰的只剩下半朵,竟還有臉在這教訓我。我看李墨白此子是受了你的蠱惑才拜入人道,我勸你早日放手莫要誤人子弟。你自已找個黃道吉日舍了尊號,棄了道統,或許日後能留下一條狗命,苟延殘喘。”

“簡直豈有此理!”

尚陽子被沖默道人一句話說的滿臉羞紅,手中木杖敲擊地面,道道靈氣漣漪盪漾,朝面前的沖默道人而去。

沖默道人看著尚陽子,面露譏諷,手中的浮塵甩動,帶出道道殘影。一手掐訣,喝了一聲“皆”!

轟隆隆…

沖默道人的一聲低喝,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炸了一個旱天雷。隨後一股金色的靈氣自淮安城四面八方朝沖默道人湧來,隨著他手上的劍訣,化作無數金色劍刃,瘋狂朝尚陽子劈了過來。

佔據優勢的尚陽子見到這股金色靈力所化的劍刃,面露驚駭色。大叫出聲:“你…你竟然能夠撥動氣運!”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便被無數劍刃斬破靈氣漣漪,破了法術跌落在地。

“你也知道氣運之力的強大啊!”沖默道人看向面前的尚陽子,表情既憤怒,又有一絲無奈,最後化作一聲嘆息,“若不是你為了一已私利,將我道家太上所傳氣運金蓮折損數朵,我道家又怎會人才逐漸凋零,又怎會被巫家那群人佔了天地大勢。”

李墨白見自已的師傅被沖默道人所傷,連忙上前,張開雙手將尚陽子擋在身後,一臉憤怒的看向對方,怒道:“休想傷害我師,有什麼衝我來。”

沖默道人見到李墨白如此,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了一眼他身後面色蒼白的尚陽子,道:“你可知道你師傅犯了何事!”

“不知道!”李墨白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後面色蒼白的尚陽子,目光最後回到沖默道人身上,目光灼灼,無比堅定,“我只知道,他是我師傅,救了我的命,他犯了事,我擔著!”

“哈哈哈哈……人道一脈總算出了個還不錯的人,不過到此為止了。”沖默道人大笑出聲,揚起手中的拂塵,便準備出手。

不過就在他準備施展法術將李墨白二人抹殺當場時,揚起的浮塵一頓,緩緩落了下來,看了一眼李墨白,道:“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人道法脈一個機會,若你能在百年內,奪回被你師失落在巫家的兩朵半氣運金蓮,我便做主,免去你人道一脈的罪責!”

“好!我答應你,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