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替我省。”顧瑾邊說邊走進了內室。

王管家見狀訕訕地退了出去。

半夏跟著顧瑾進了內室:“姐姐,怎麼辦?”

顧瑾笑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怕,一切有我。”

半夏有些不明所以:“姐姐,你費勁爭來管家權,卻連賬本都看不了,何必這麼麻煩呢?”

顧瑾揉揉眉心,道:“我不懂但是我會想辦法,顧家大部分產業是我爹爹掙來的,我不想便宜他們。”

她後來從師父那裡知道自己當年生病是因為有人下毒,她知那下毒之人肯定在府內。雖摸不清是誰給自己下了毒,但是毫無疑問,能給小姑娘下毒,無非是利益牽扯。

想叫她離開顧家,但是又沒打算要她的命,顧瑾心頭盤旋了幾個人的名字。

她靜靜地思索了片刻,又看著半夏笑道:“我是不擅理家,但是我準備請個厲害的賬房先生教你算賬,將來你來幫我管家。”

半夏嚇得急急擺手:“姐姐願意帶著我,都是我的福分,我哪裡敢肖想那麼多。”

顧瑾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可不叫你上刀山下火海。”

晚上是難得的寧靜,杏園有自己的小廚房,顧瑾帶著丫鬟們用完晚飯,剛要歇下,宮裡便傳來信,說皇上傳她入宮。

顧瑾有些疑惑,不解皇上為何這麼晚還要召她入宮。

她忽然想到爹爹每隔三個月給皇上配一次藥,她不知上次配藥是何時,估摸著皇上大概是到了配藥的時間。

來傳召的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太監,顧瑾不認得他,得到口諭之後便也不好開口詢問皇上召她何事,只好帶著半夏一起進了宮。

在路上的時候她在心中暗暗猜想,皇上的藥方每隔三個月配一次,現在是四月下旬,算一算時間,上個月初爹爹剛給皇上配過藥,所以這也是她進了太醫院,皇上卻一直沒有傳召她的原因。

前日與今日當值的時候都不傳召,那麼理由只有一個,今日怕是得罪了貴妃娘娘。

她午後在太醫院曾特意翻了貴妃的脈案,翻到最後翻得冷汗涔涔,才明白院使大人為何要叫她先熟悉後宮各人脈案,才去請平安脈。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小太監進去通傳,天上飄過幾片烏雲,遮住星月,顧瑾立在漆黑的陰影裡靜靜等待。

過了好久,榮公公才從裡面推門而出。

“顧姑娘,皇上有請。”榮公公面上帶著笑。

顧瑾微微頷首回了個禮,緊隨其後進了御書房。

皇上身著大紅龍袍,端坐在龍椅上,手持狼毫飛快地批閱著奏章,見到顧瑾進來連眼皮都沒有抬。

顧瑾突然覺得周身籠罩著一股壓抑而沉悶的氣氛,她規行矩步,目不斜視地上前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平身。”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顧瑾幼時曾進過幾次宮,也曾見過皇上數次,在她印象裡,皇上和善好說話,記得有一次她跟著爹爹進宮給皇上看病,她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多吃了幾塊核桃酥,後來皇上還經常叫御廚做了核桃酥叫爹爹帶回來給她吃。

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在耳邊擦過,顧瑾收起萬千思緒,面上仍大方地行禮起身。

“朕聽聞今日你醫治好了太后的頭疾?”皇上一邊書寫,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顧瑾目光清明,如實道:“太后頭疾乃沉痾,微臣暫時只能盡力緩解,不過微臣已在翻看各種醫書,試圖找到徹底醫治之法。”

既沒邀功也沒推卸責任,回答得滴水不漏。

“貴妃那裡以前都是顧院判在負責,今兒她身子不適,派人去太醫院請你,你給推拒了?”

顧瑾皺了皺眉,她不知事情的始末是如何被傳得面目全非,以至於到了皇上的耳朵裡,事情完全成了另一個樣子。在路上的時候她便想到了這一點,只是沒想到還是超出了自己的預想。

她欠了欠身回道:“回皇上,微臣並非推拒,貴妃確有指派宮女前去太醫院請院使和院判大人,只是他們當時並未在太醫院,院內的小醫官便叫微臣前去貴妃那裡看看,不想剛要出門,就碰到孫嬤嬤前來尋微臣,說太后頭疾復發,點名要微臣前去伺候。”

“鳳儀宮的小宮女很懂規矩,一聽是太后有恙,便叫微臣去了長春宮。”

她不卑不亢,娓娓道來。

皇上緩緩落筆前,掃視她的目光中有幾分探究的意味:“你可知當初是太后舉薦你當了太醫院的御醫?”

顧瑾語氣微滯,“微臣不知。”

“原本顧御醫是希望你承繼仙藥使的位子,不過太后說你醫術超絕,來太醫院當御醫是綽綽有餘的,朕便允了,給了你史無前例的榮寵。”

顧瑾心中更有些驚,仔細揣摩話中的意思,合著她能儘快當仙藥使是太后在其中推波助瀾,要不,她父親去世那麼久,她都沒有得到任何訊息,皇上也一直拖著不下旨意。

她斂眉收下心中情緒:“微臣謝皇上隆恩。”

皇上見她表情不似作假,又想以她的年紀也不會有那麼重的心思,便又道:“朕倒是不知,你何時得了太后的青睞?”

她頷首道:“家師與太后是舊識,微臣才幸得與太后有數面之緣。”

皇上聞言面色微詫:“你的醫術不是師承自你的父親?”

顧瑾也是略略吃驚了些,想來皇上對她的瞭解並不是很多,便道:“家師是妙清師太。”

驀地,只見皇上聞言怔了一下,筆尖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紙上,暈成一團黑色的墨漬,他手持著筆卻彷彿被定住了一般,任由墨汁一滴滴落到宣紙上。

一旁的榮公公見狀忙上前在皇上耳邊低語了兩句,皇上才回過神擱下手中的筆。

他抬起頭目光掃向顧瑾,此時好像已經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擺了擺手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他見顧瑾面上露出微微的迷茫,便又道:“多用點心思照顧好太后的鳳體才是緊要的,貴妃那裡無需你費心。”

顧瑾心中一凜,來不及細想,就聽到外面小太監傳話:“璟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