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終不似少年遊

“轟——”

炮火連天，炊煙四起。歌舞昇平的盛京城，如今破敗不堪，一片荒蕪。

還未來得及熄滅的火焰。訴說出了戰爭的殘酷與慘烈。昔日高大威嚴的城門。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

岌岌可危的城樓之上。似是佇立著一個青年。青年身披戰甲，手持利刃。墨髮高束。面頰如刀削般深邃立體。劍眉星目。即使傷痕累累，渾身浴血也無法讓他遜色分毫。

這是一位將軍。是昔日的一位威風凜凜，受萬人崇拜敬仰的將軍。

此時的青年將軍目光深邃。緊緊的盯著城牆下一道素白的身影，眼睫微顫。將軍唇角微抬，將眼底的光亮藏下。眸色又恢復了原本的黯淡，

“你來了啊。”將軍薄唇微張。沉重而沙啞的聲音從靈魂深處奏響，帶著一分淒涼。但更多的還是釋然。

城牆下的男人身高八尺。面板白皙，五官挺立。面容線條分明。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讓它外放的稜角看起來柔和了一些。

男人向城樓緩緩走來。墨髮在身後微微搖曳，髮間金鑲玉雕刻的竹節髮簪，足以體現此人的矜貴與其溫潤的氣質，完美的映照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嗯”一道清冽如山間泉水的聲音。自下而上，傳入將軍耳中“又見面了，玄穆。”

那道素白的身影在城樓下駐足微微抬眸，輕盈的睫毛緩緩揭開。露出被藏在其後的寶石般明亮深邃的眸子。

那位名叫玄穆的將軍。薄唇緊抿。深邃的眸中。狠狠的閃過了一片令人無法琢磨，又難以理解的情感。似懷念，似悔恨，似淒涼又似痛心。

“為什麼。”玄穆嘴唇微顫，喃喃地問道。像是在問城牆下的人。也像是在問自已。

“無他”被質問的男子一臉平靜，“身處亂世，不得已而為之。”

“呵呵呵，哈哈哈哈！”玄穆突然大笑出聲。

這笑聲從痛快轉向憤恨，又從憤恨變為委屈，最終只剩下乾澀的苦笑。

“呵呵呵呵”玄穆將軍的笑聲戛然而止，骨骼分明的手伏在臉上，讓人看不清情愫。

只餘下一雙迸發著灼灼怒火的兇眸。

“你有什麼資格評判這世道？”玄穆吼道“別忘了，你才是罪魁禍首！”

白衣男子稍稍抬頷望向高臺上的將軍，眸中晦暗不明。

“此一時，彼一時。”

“哈哈哈哈，好一個此一時，彼一時！”玄穆狂笑不止，“呵呵呵呵，好一個洛無矜！”

不多時，玄穆的笑聲漸漸歸於平靜。

現在的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一個精緻的雕像。

與笑容同時消散的，還有他眼中那盈盈微光。

“那我們呢？”玄穆突然從口中蹦出了一句話。

“什麼。”洛無矜似乎已經猜到了他想問的是什麼。

“我們呢，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是此一時彼一時嗎？”

“……”

洛無矜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玄穆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還是不死心地想抓住最後的機會。

而洛無矜的沉默成了壓死玄穆的最後一根稻草。

二人各自無言，沉默相望。

少時，洛無矜率先打破了沉寂，

“玄穆，認輸吧。”

謝玄穆心中未有絲毫波瀾。

見謝玄穆不應，洛無矜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

“投於我麾下，我可保你在這亂世之中無人敢欺。”

話落，洛無矜深沉注視著謝玄穆，眼中盡是化不完的追念。

“洛無矜我告訴你，我謝景一生只忠於一主，永不背叛。”謝玄穆態度堅決，冷冷答道。

眼見拉攏失敗，洛無矜不再猶豫，眼底深邃晦暗。肅殺之氣溢位身側。

“既如此，還請玄穆勿要怪我。”洛無矜面色冰冷，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玉指，在空中輕輕一劃，薄唇輕啟：“上。”

乍時憑空多出幾名黑衣人，面戴玄色面具。手中提著長劍，直奔謝玄穆而來。

謝玄穆猛然拔出腰間玄穆劍，翻過圍牆，一躍而下，玄穆劍直衝洛無矜要害處襲來。

“乒—乓—錚錚——”刀光劍影，人影交錯，血色漫天，殊死拼搏……

“錚—啪”謝玄穆的劍被挑飛了出去，整個人如失去了支撐般向下倒去。

“噗—咳咳！”謝玄穆吐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

他抬起滿是血汙的臉龐，仰視著前方向自已款款走來的如冠玉的男人，薄唇緊抿，橫眉冷對。

洛無矜來到謝玄穆面前，眸中追憶之情閃過，腦海中曾經言笑晏晏的面容與面前滿是血汙的臉重合。洛無矜眉間微皺，面露不忍。

“何苦。”洛無矜望著面前的人不禁啟唇。

謝玄穆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呸，要殺要寡，息聽尊便。”

洛無矜並未接話，只是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帶走。”話畢便轉身離去。

“洛無矜你最好殺了我，否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謝玄穆憤恨的朝洛無矜的背影吼道。

“閉嘴，快走！”兩名黑衣人聞聲呵斥謝玄穆，押著他踉蹌地向前走……

陰暗潮溼的地牢中，謝玄牧憑著最後的一絲生機，回望了自已的一生。

從出生，

他本是將軍府的嫡次子，是從小眾星捧月，受人敬仰的謝小將軍。

到三歲…

他開始習武，不論寒冬酷暑，從不懈怠廢止。是老將軍最具希望的兒子。

五歲…

即使習武十分辛苦。有時甚至會傷痕累累。但他從未放棄，也從不言敗。

十歲…

家中除了父親、兄長。全府的家丁奴僕都不是他的對手。

十六歲…

將家裡鬧得雞犬不寧，在外面依舊稱王稱霸，多次引起公憤。謝將軍無法，只得將他送去教習。

16歲那年。謝玄穆為謝將軍送到了臨湖書院。被臨湖先生收為弟子，跟從他學習識文斷字。

也就是在那裡，謝玄穆遇見了眾師兄弟們，他們現在也都成了曠世奇才。

以及…

洛謙，洛無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