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穆順著臺階向下走去。途經各個牢房,目光向內望去。牢房中的百姓個個面黃肌瘦,面板黝黑,衣服上也滿是汙漬。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這些百姓不僅僅是被囚禁在這,他們還會被奴役,被驅使去幹各種髒活累活。

但林賦的衣服卻並非如此。

他衣服上雖然也有些汙漬,但那些汙漬的分佈位置大體都是胸前、腰部、腹部及腿部等一些雙手能觸碰到的地方,而背上的汙漬卻極少。髮絲雖有些散落,但並不至於凌亂,更別提什麼“亂糟糟”了。

而且他髮質柔順,髮色烏黑,一看就是平常養尊處優的人物。怎麼可能是那種被關了有一年多,天天干重活的人。

“難不成那些東洋國人還會把他們逮到的俘虜當成爺爺伺候?好吃好喝的供著?呵,狗都不信。”謝玄穆嗤笑道。

這麼明顯的破綻,謝玄穆又不瞎,自然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之所以看破不說破。就真的只是個人趣味,想看看這位“小丑”先生,究竟能演出什麼樣的雜技,嘻嘻。

想到這,謝玄穆眯眯眼,一臉愜意。

不過倒真沒想到,竟然真的讓他詐出了點東西。

謝玄穆睜開鳳目,眸中肅然。

原來,林太傅竟然還有個胞弟,而且還同異國人勾結。嘖嘖,這可是牢裡的那位臨安先生親口說的。

由此看來,他應該是本打算以“自曝”的形式換取可信度。

但沒想到,反而畫蛇添足,弄巧成拙。嘖嘖嘖。

謝玄穆連連咋舌。現在已經基本確定牢裡的那人就是林斌,而之前的大漢其實就是林安先生。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自已明明走的是偏僻的山間小路。卻偏偏還是碰到了大漢。以前總覺得這事有些太過巧合。

但倘若大漢便是臨安先生的話。那麼這事兒便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如此一來,之前的很多事兒。也都解釋的通了。

謝玄穆整個人如釋重負,腳步也輕快了一些。

但還沒走幾步,謝玄穆突然腳步一頓。他的腦海中突然又閃過一個想法。

或許,這件事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林賦其實壓根就沒有什麼胞弟。之前地牢裡的那位也確實就是林賦

而謝玄穆在土樓裡看到的大漢。在叢林間偶遇的土匪頭子其實也都是他,或許,這一切都是林賦在自導自演!

此想法一出,謝玄穆頓覺身體裡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額間也沁出了顆顆汗珠。劍眉緊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麻煩了。

謝玄穆沉思了許久。突覺前方已無路可走。

抬眼一看,竟是已經來到了臺階的盡頭。

換個說法就是,這裡就是地下牢獄的最深處。也就是關押洛無矜的地方,

謝玄穆眼睫微顫。深吸一口氣,抬步向前走去。

眼中逐漸迷離,十年前的驚鴻一瞥,再度闖入謝玄穆的腦海中。

那位如天山白玉般的少年傲立在雪中,宛若不染凡塵的謫仙。

此地牢中的他。也會像那些百姓一樣嗎?謝玄穆不禁擔憂道。

畢竟美好被破滅,夢幻被碾碎的事。人人都不想見到。

懷著忐忑的心情,謝玄穆終於來到了洛無矜的牢房前。小心翼翼的向內看去。

但此時牢中,早已人去樓空。唯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松香,證明洛無矜曾經在這裡待過。

看著空蕩蕩的牢房,謝玄穆頓覺心中煩悶了許多。

“你小子可算來了。老夫都在這等了你兩三天了。”

一道渾厚的聲音,在隔壁牢房中響起。

謝玄穆向聲源望去,未做回答。

“你這小子怎麼不說話?”聲音再度響起。“難道是擔心洛謙?哈哈,放心吧。那小子沒事兒。他本就是為了來這打探情報。才臥底進這地牢的。”

謝玄穆依舊未答。只是目光晦暗地看著牢房中的人。他的眸中攀上了許多複雜的情愫。

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那位臨安先生。

這使謝玄穆更加確定了自已之前的那個想法。

沉默了許久。謝玄牧疲憊地閉上眼睛,抬手按了按眉心。這幾日的奔波勞苦。這些事件的撲朔迷離,以及若即若失的虛幻。令謝玄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

再睜眼時。眸中充滿了戾氣,扯著沙啞低沉的嗓音“管他孃的真臨安先生,假臨安先生,把小爺騙到這汙糟之地。還敢跟小爺玩捉迷藏。呵呵呵”謝玄穆喉間發出令人顫慄的笑聲。

他的嘴角幾乎佔據了半張臉。但眼中非但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晦暗而危險。

霎時,謝玄穆就彈了出去。將拳頭捏的硬邦邦的,咯咯作響。直衝臨安先生臉上打去。

“邦邦!”一陣鈍物擊打皮肉的聲音傳出,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陣淒厲的慘叫。

“啊!謝景,你瘋了!”

“啊啊啊!混賬你竟敢打老夫!”

“啊啊啊!住手啊……”

“嗚嗚嗚,求你饒了我吧……”

……

臨安先生由最初的憤怒轉為最後的卑微求饒。

但謝玄穆非但沒有停手,反而一臉煩悶的咬著牙,隨即從地上抓起一大把稻草,全數塞進臨安先生大張著的嘴中。將他堵得密不透,風發不出一點聲響。

謝玄穆此時雙眼猩紅,臉色陰沉得能凝出墨來,像一頭狂暴的野獸。他出拳狠辣,還特意避開要害。目的就是讓臨安先生清醒的受著這些拳腳。

這倒是苦了臨安先生,深刻的體會到了“拳拳到肉”的滋味。

……

臨安先生苦苦煎熬了一刻鐘,最終撐不住昏了過去。

眼看臨安先生陷入了昏厥,但謝玄牧心中的戾氣還未壓制。

他勢必要將這幾日的奔波苦累與這林子中的各種撲朔迷離的事件,以及關於臨安先生的煩心事,全給發洩出去。

於是他開始對著牢房中的牆壁與鐵柵欄下手。

……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謝玄穆眼中才漸漸恢復清明。他終於冷靜下來了,

但此時的樓房早已破敗不堪。四周牆皮幾乎全數脫落,內部的磚塊都佈滿了裂痕,其中一面牆連磚塊都脫落了,在牢房裡都可以和隔壁牢房的兄弟深情對望,甚至可以去隔壁牢房串門。

心中的鬱結之氣全部發洩出來後。謝玄穆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屈膝坐在臨安先生身旁的草垛上,繼續梳理著之前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