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臨昭也不敢懈怠,手提利劍朝榆錢樹妖的另一邊進攻,縱躍如飛,凜霜劍的劍刃劃破那些襲來的榆錢樹葉,浮光掠影之間,旁邊傅執的手背還是被榆錢樹葉劃傷,滲出血與黑氣。

“當心,他的葉子上有妖毒。”雲臨昭看旋繞在她身邊的樹葉越來越多,低聲提醒傅執,隨即閉目低聲念訣,她與傅執的周身忽燃烈火,灼燒得那些樹葉紛紛成了灰燼,落在地上。

榆錢樹妖見那些火焰,頓時將手縮了回去,不過另一隻手還是繼續操控著余文,那孩子昏迷著,渾然不知周圍在發生什麼。

“放了他,不然我就殺了你。”傅執的雙眸透射著冷意,無情而尖銳的盯著樹妖,可是那樹妖不為所動,仍是充滿敵意的與他們對峙著。

樹妖的左手再次伸出,分裂成無數樹枝,以極其快速的速度生長著,朝著他們揮舞攻擊,他的臉扭曲著,樹皮一般的面板輕微發生開裂,“餘望,你快收手吧,你這樣是救不了他的。”雲臨昭揮動凜霜劍,步步緊逼。

“你不懂……”餘望發出嘶吼聲,尖銳刺耳,他的雙眼猩紅,“他說的是真的,你們真的來阻止我了……”餘望咬牙切齒,木化的身體不斷髮出咯吱的聲音,他奮力朝他們一擊,雲臨昭和傅執反應迅速,那一擊撲空,拍碎了旁邊的桌子。

“這麼大動靜,真不怕把周圍的人都引過來嗎?”傅執換了身位,與雲臨昭配合著,雲臨昭伸手動用符咒,團團烈火升起,餘望驚愕,抓住余文化身一團黑氣逃離出去,傅執和雲臨昭進跟上,追著來到鎮外的林子。

“別跑了,你帶著孩子跑不了的,他現在受不住波動,你再這樣他會死的。”雲臨昭冷聲道。

餘望的右手化作簇擁的樹枝,託著余文,余文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那也不關你的事!”餘望佈滿血絲的雙眼極具恨意,黑氣不斷從他的眼窩中滲出,直至完全吞沒那抹猩紅,他的身體竄出無數樹枝,瘋狂的朝他們撲擊,來勢兇猛,傅執和雲臨昭小心翼翼對抗著,在砍斷那些樹枝的同時不斷躲閃。

忽而,傅執心裡響起雲臨昭的聲音:“傅執,我去與他對抗,你趁機將余文奪下來。”這是雲臨昭在用心語相息同他對話。

傅執會意,趁餘望進攻的空隙疾速跑到餘望的左手側,不過那些樹葉似乎也長了眼睛,緊跟在他的身後,傅執不得不以手和劍共同抵抗,被妖化的榆樹葉異常鋒利,不經意間便劃破他手臂上的衣袖,傷及他的皮肉,鮮血溢位。

傅執顧不了那麼多,按照雲臨昭的指示,他在餘望左手的半丈遠的地方貼近,湊近了才發現,余文在餘望用樹枝纏繞成的“搖籃”裡面一動不動,臉色蒼白,而餘望還不斷透過那些樹枝在向余文傳輸什麼,有黑色的氣息向余文的鼻孔裡灌輸。

雲臨昭凝神聚氣,妖風在她四周盤旋,額前髮絲飄動,月光映著她琉璃般的眼瞳,如水般清明純粹,她輕啟朱唇:“千神萬靈,並首叩顙。澤尉捧燈,為我燒香。所在所經,萬神奉迎。千精振伏,莫幹我氣。急急如律令!”

瞬間,原本在空中反覆迅猛進攻的榆樹葉失了生氣,統統化作普通的榆樹葉落在地上,附著在上面的妖氣也被剝離,餘望如受重創,踉踉蹌蹌向後跌倒,傅執見狀一個箭步飛奔,用劍斬斷附著在余文身下的樹枝,並將他攬入懷中。

“文文……”餘望吐出一口黑血,虛弱的看著被抱在傅執懷中的孩子。“求求你們不要殺他!傅公子,放過我們吧!”甘娘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二人回頭,只見甘娘子跌跌撞撞摸索著一路跟到了這裡。

“甘娘子,你不知道這餘望是妖孽嗎?”傅執衝她憤憤道。甘娘子腳步頓了頓,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她回覆道:“我知道…他是妖,但他更是我丈夫。”

“求你們放過他們吧,老餘隻是為了孩子。”甘娘子朝著他們的方向下跪,失明的眼睛留下兩行眼淚,由於常年操勞,臉上滿是皺紋,衣服上破了好多處,縫縫補補顯得極為破爛,她低著頭,模樣格外悽楚。

“娘子…莫要求他們,是他們阻止了我救文文。”餘望一手撐地,狼狽的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眼睛裡的黑氣退散了很多,露出原本的猩紅,如今看來,裡面滿是悲憤。

“救?你確定是救他,而不是害他嗎?”雲臨昭緩步向前,站到餘望面前,俯視他。

“害?他是我親兒子,我怎麼可能會害他。”餘望嘲諷一笑,側著頭看著雲臨昭。

“讓我告訴你事實吧,余文受歹人惡意下了毒,不過是慢性毒藥,初期你不曾察覺,等發覺時他已經神識不清,成了痴兒,你花高價錢弄得的那些藥,表面上是讓他清醒一點了,實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給你自已一個心理安慰罷了。”雲臨昭不緊不慢說道。

“什麼意思,中毒?可是那人說……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這裡胡扯。”餘望握緊拳頭,重重捶在地上,眼神裡滿是憤恨,可惜他現在被雲臨昭的咒控在地上,無力反擊,不然他真想伸手用勁捏死她,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餘望,我問你,鎮上失蹤的那些孩子,是被你拿去煉法了嗎?”傅執厲聲問道。

餘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一聲不吭的扭過頭,不願意回答他們,雲臨昭沒有動怒,反而一改冷漠,溫聲道:“你是怕連累妻兒,對嗎?”

餘望肉眼可見的一顫,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雖然他還是不願意回答他們,雲臨昭也沒有再逼問,而是繼續自顧自說道:“餘大哥,我有辦法讓你的孩子恢復成原樣,我也明白了,並非所有惡事都由你所為,但是我需要你配合我,不然,你一再這樣固執下去,不但會傷了你自已,你兒子余文,也將命不久矣。”

雲臨昭走到傅執面前,輕輕拿起余文的小手,烏黑色的細紋爬滿了他的手背,“你看,如果你弄到的那些所謂的藥真的能治好他,那他還至於現在都能直接透過他的手臂看到他流的血是烏黑色的嗎?白天我見他時,他的手還是正常的,你剛剛在屋內給他吃的藥,究竟是藥,還是要他命的毒?”

“告訴我,酒拾客棧裡那位到底是為了什麼?”雲臨昭蹲下,緊盯餘望的雙眼,她那深沉卻不失明亮的眼眸彷彿能讀穿他的心聲。

餘望的瞳孔驟然一縮,連嘴角都在發顫,“不要再助紂為虐了,餘望。”雲臨昭起身,將凜霜劍收了回去,眼中的冷冽也消失不見。

餘望緊握的手緩緩鬆開,低頭長嘆了一口氣,良久,他才將頭抬起來,淚水滑過那張縱橫著木紋裂縫的臉,他苦笑一聲,忽而放聲痛哭起來,“文文…是爹害了你,我不該信他的……”

“我帶你們去找他,只要你們能救文文,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無所謂。”餘望沙啞著聲音,努力平靜的說道。

雲臨昭伸手解開餘望身上的禁錮,甘娘子邊爬邊跪的到餘望身邊,餘望心疼的護她到懷裡,擦了擦她臉上沾的灰,轉身走向傅執,伸手想要抱余文。

傅執戒備的看著他,餘望無奈一笑,道:“放心,我不會再對我兒子做傻事了。”

“走吧,去找酒拾客棧那位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