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我得到的訊息是假的嗎?”黎昕聲音有些顫抖,不出意外的話她已經開始汗流浹背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審訊應該快輪到我了,回去吧。”話音剛落,安葵轉身飛快地走了。無論黎昕在身後如何叫她,安葵都沒有應答。

黎昕想拉住安葵,但是被安葵甩開了,只聽到一句:“我會的。”像是對黎昕說的,更像是對自已說的。人隨聲音一起飄遠,徒留黎昕在原地疑惑。

被程淵拉著的黎軒想著自已作為哥哥怎麼能讓弟弟拉著走呢?加上本來對程淵就有點彆扭和生氣,雖說剛才有點原諒程淵了,但還是生氣。

黎軒本想直接甩開程淵,但一想又覺得不太好,萬一程淵難過了那他們倆不是更難混熟了。於是黎軒庫庫往前走了好幾步,自已走到程淵前面變成了他拉程淵。

程淵看著黎軒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之前不得不想辦法哄過很多人,所以還特地學過多種哄人的方法。雖說如此,但是情況不同,面對的人也不同,程淵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程淵約莫可以猜到黎軒生氣的原因,但要他叫黎軒哥哥,讓他叫一個跟明明跟自已一樣大卻像五六歲的小孩一樣幼稚地硬拉著別人去玩的人哥哥,他目前是真的開不了口,程淵只能下決心慢慢說服自已了。

四個人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沒有一個人說話。黎軒看著林苒和嚴竹石,準備回答他倆的問話。可林苒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是被派來的,一開始她只是想看看程淵現在的家人長什麼樣而已……

被黎軒盯著的林苒和嚴竹石很不自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齊看向程淵,發現程淵在看黎軒,沒有絲毫猶豫,兩人馬上收回視線,握拳堵嘴咳嗽了兩聲。

感受到兩人的招呼,程淵暫時放下如何應付黎軒這一問題。轉頭看著林苒和嚴竹石兩人,在黎軒看不見的角度,用興奮的語氣搭配冷漠的臉,激動地說:“實不相瞞,林警官和嚴警官,我之前就聽說過你們的名字,是你們兩個不懼困難,不怕危險救了我的初中同學。今天可以再次見到你們真的很激動,你們兩位的英雄事蹟讓我震撼……”

程淵話還沒說完,黎軒就坐不住了,雙手支在桌子上,前傾到不能再傾。語氣急切地說:“先別說了,能不能先給我講講你們的事蹟啊!講一講你們怎麼救了那名同學。”

程淵不說話了,林苒和嚴竹石可是有話說了,畢竟事情是他倆真實經歷的。

黎昕一直跟安葵跟到審訊室門口,門口椅子上只剩下和她一組的那個人了,看樣子馬上就到她了。

“安葵……”黎昕又叫了她一聲,安葵還是搖搖頭不說話。黎昕嘆了口氣,坐在了安葵旁邊,也不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分鐘後,警察來了,黎昕目送安葵和警察走進審訊室,目光充滿了疑惑和擔憂,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黎昕再次回到休息室,發現休息室裡充滿被審訊過的王宇四人和兩名警察也在這裡。

兩名警察神采飛揚地說著什麼,黎軒看著兩名警察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之情。程淵在玩手機。王宇四人神色慌張,抖動的身體相互緊挨著。尤其是王宇,一副如履薄冰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淹死一樣的窒息的樣子。

槽點太多,黎昕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坐到黎軒旁邊,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黎昕又嘆了口氣,也聽起林苒和嚴竹石講故事了。

安葵坐在審訊椅上,神色黯然,等待著警察的詢問。

“姓名。”

“安葵,安全的安,向日葵的葵。”

“年齡。”

“18”

“……”詢問安葵的警察明顯頓住了。他看了安葵兩眼,和旁邊做筆錄的警察對視一眼,咳嗽了一聲,繼續問:“地址。”

一些基本的問題都被問完了,安葵等待著警察問一些關於王宇的事,結果卻出乎意料,警察問她:“你還在上學嗎?”

“……”安葵沉默了,一句簡單的“沒有,已經退學了。”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或許吧……”

模糊不清的回答。

詢問安葵的警察繼續說:“說起來,再過一個半月大學就該開學了,真羨慕這幫學生,正值青春年少。作為國家和人民的警察,我可要好好保護這幫學生啊。有困難就找警察叔叔,對吧?”

安葵捏了捏指頭,說:“可能吧。”她想起之前母親報警的時候,警察也沒起什麼作用啊,“家庭矛盾。互相理解。”那名警察是這麼說的。警察走後,她和母親不是一樣捱打嗎?

說實話,安葵不知道面前的警察可不可以相信,但她現在只有相信這一個選擇了。

可以說是否定的回答,警察嘆了口氣,心中難免有些氣憤。這個孩子才十八啊!她還有那麼多時光啊!審訊安葵的警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她需要幫助。

警察放棄了讓安葵主動交代自已的想法,決定透過問她關於王宇的事在獲得資訊的同時根據安葵的話語來推測安葵的困難,以便幫助她。但前提是這個女孩要誠實。

“其實邀請你進來並不是想問你關於剛才王宇打架的事,而是王宇做過什麼事和他接下來要去做什麼事。”

安葵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地緩緩道:“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的。”

“王宇他不僅是黑社會,他還販毒。”

“我是一年前開始跟王宇的,我親眼見到他收高利貸欺男霸女,親耳聽到被他所壓迫的可憐人的悲憤,更是親身經歷了王宇販賣毒品的過程。”安葵想起了當時的所見所聽,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抖。

“其實我當時也想說出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說?……因為……我可能很害怕啊……”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跳了出來,伴著安葵顫抖的聲音在眼眶裡打轉。

“明明……明明我那時候是想要勇敢地說出來了,可是……可是我……”

安葵整個人都在抖,剛才的冷靜自持全然不復存在。

審訊的警察看著自問自答情緒越來越不冷靜的安葵,有些擔心,便暫時打斷了安葵。

做筆錄的警察端了一杯水給安葵,用最柔和的聲音說:“喝點水,事已至此,想說什麼,該說什麼就說吧。”

安葵緩了緩,抽了抽鼻子,雙手握著紙杯說:“對啊,我也知道,我會說完的,我會的。”

“自從我媽媽走後,那個人,我的父親已經不滿足於用酒精來麻痺他的人性了。他開始吸毒。我發現了,但我沒敢報警也沒有勸住他,勸他的結果是一頓打,挺好的,起碼他沒有直接拿板凳砸死我還讓我長大了。”安葵說著說著不由自嘲地笑了出來。

安葵搖搖頭,繼續說:“一年前,王宇找到我家來討要那個人借的錢和從他那裡買毒品時欠的錢。那個人哪裡有錢啊,家裡的錢是我幫領居們幹活或找一下黑兼職賺來的,說起來,我還挺獨立的。因為沒有錢,王宇要砍那個人的手指並揚言再也不會買過那個人毒品,那個人為了他的幸福,把我給了王宇……於是,我就認識了王宇,並跟了他一年了。”

安葵吐出一口氣,喝了一口水,捏了捏指頭繼續說:“這一年裡我取得了王宇的信任,他信任我不會也不敢報警。所以他做事也不避開我,王宇在打電話時我聽到了他說今天下午他要去收一批貨。根據這段時間和王宇還有他哥哥的相處,我想,如果他完成了這次任務之後,他哥哥就會殺了我然後他們就潛逃到越南了。”

“我害怕的不是王宇,而是他哥哥。雖然王宇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不敢真的殺人。可是他哥哥真的敢……”

“至於為什麼我現在有膽子說出來,是因為我不想死,我一點兒也不想死,我真的真的很想活著再見我媽媽一面……我也知道我說出來這些話後包庇的罪名是一定的了,但是我還能活著……”安葵盡力控制自已不哭出來。

“這就是大致情況了,如果還有細節要問請繼續吧……”

良久的沉默後警察又問了安葵一些問題,安葵如實回答。就在審訊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名警察進來給了審訊她的警察一張表,審訊她的警察大致掃了一眼,問了一句:“為什麼一開始不選擇報警呢?”

安葵一怔,回答到:“報過啊,當然報過了,可是……又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對得起他身上的警服……”

那名警察忽地感到背後竄出一陣寒意,他心裡又酸又澀又氣又悔,不由地嘆了口氣,說:“我很抱歉……身為警察卻沒能在你需要幫助時拼盡全力……”這名警察他知道,有些人只是穿著一身警服但他並不是警察,而是一個穿著人衣的,既卑劣又貪婪的惡魔。

安葵搖搖頭,表示她明白。“我能把話說出來,就已經證明我相信你們了,所以請趕快把王宇,還有他哥哥抓起來吧!”安葵在賭,賭她可以相信這名警察,相信這裡的警察。

“請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去請王宇了,後續的事就不必你掛念了,我們一定會抓住罪犯的。倒是你……”警察撓了撓頭說:“雖然答案我都知道了,這句話我問出來也感覺有點蠢,但是就當是以防萬一吧,我接下來還要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不要介意,能如實回答。”

安葵疑惑地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為王宇這群人的犯罪行為提供過幫助或者有意包庇他們之類的?”

“啊?”安葵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氣說:“絕對沒有,我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玩物。說實話,我恨不得殺了他們。”

審訊她的那名警察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對安葵說:“好的,我們已經瞭解了。那麼安葵同志,之後對王宇的審訊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

那名警察接著說:“其實我已經聽說了,在審訊王宇的時候,王宇一開始是極不配合的態度,後來還是老李那老小子聰明,用計嚇了嚇那王宇,之後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了,他哥哥的行蹤我們已經知道了還有今天下午的接頭任務我們已經派人行動了,而你,就是他們罪行的證人,你的嫌疑在剛才的對你和其他人的審訊中已經消失了。怎麼樣,有信心做好這個證人嗎?”

安葵感受著自已狂跳不止的心臟和沸騰的血液,重重地點下頭,眼中的淚差點流出來。“太好了!”她想“太好了,我賭對了,我賭對了……我不僅可以救我自已還可以幫助那麼多可憐的孩子,太好了……”

“對了,關於你口中那個人的地址……”

“我知道!”警察還沒問完,安葵便迫不及待地把地址報給了警察。

審訊她的警察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對安葵說:“那你現在就跟小張一起先去休息室等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