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警官帶著安葵到了休息室門口,黎昕扭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想去找安葵。

黎昕的動作挺大的,把她身邊沉浸在警察故事中的黎軒嚇了一跳:“啊?姐!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好歹說句話啊!嚇我一跳!”

林苒和嚴竹石也停止了他們繪聲繪色的演講,看了安葵一眼,然後嚴竹石就對王宇做出一副請的姿態,說:“請吧,王先生。”

王宇看著跟張警官一起進來的安葵,大概能夠猜到安葵把自已供出來了。害怕和憤怒相交,彷彿找到一個發洩口一樣對著安葵破口大罵:“***老子對你不夠好嗎?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嗎?你早被打死了,**,就應該聽我哥的早點殺了你!”王宇激動地甚至要上手打安葵,被嚴竹石牢牢按著。

安葵沒理他,其實她內心還是有點怕王宇的。林苒和嚴竹石跟黎軒還有程淵道別後跟張警官一起帶王宇那一行五個人走了。臨走時林苒對安葵和黎昕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你們在這裡先好好休息。”

等人都走了,安葵也算暫時放鬆下來了,她緊緊地握著黎昕的手,黎昕雖然心裡有一大堆問題,但也只是先回握安葵,沒有問什麼。

黎軒看了看黎昕,一臉心疼又包含欲言又止的神情,又看了看看安葵,一臉苦笑,再扭頭看了看程淵,發現自已剛一扭頭程淵就抬頭跟他對視。黎軒連忙回過頭,在心裡一思索,說:“你們三個……是要我問還是要自已說?”

程淵聲音淡淡地,說:“說什麼?”

“當然是你們瞞著我的事了?沒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黎昕意識到程淵並沒有把訊息發給黎軒,又不是什麼好訊息,她便對黎軒說:“瞎問什麼!沒禮貌!”

“?”黎軒疑惑,又看了看安葵,想了想王宇對安葵的態度……“難道……”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黎軒看向安葵的眼神充滿了抱歉。不由地說了一句:“人渣。”

“誰?”

“當然是王宇了,你還問我是誰,我還要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

程淵看了黎軒兩眼,說:“告訴你之後讓你在警局和王宇再打一架?”

黎軒撇撇嘴,說:“誰說我會跟他打架,這是警察局他當然會受到他應有的懲罰,我只不過是先教訓一下而已……”黎軒越說越沒底氣。

“好了,安葵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息。”黎昕提醒道。

“沒關係。”安葵拉了拉黎昕說:“只要能夠讓王宇他們受到懲罰,過去的事我說多少遍都無所謂,我已經不在意了。更何況我不是告訴你說你的故事也不完全對嘛。”

黎昕聽後看了看程淵,程淵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然後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可是隻有程淵知道他是故意給黎昕半真半假的訊息的,畢竟反差越大,給人之感受越深刻,對他要完成的任務也越有幫助。

安葵又將告訴警察的話對黎昕她們說了一遍。話音剛落,三人沒有一個人說話。黎昕和黎軒幾乎控制不住自已的憤怒,程淵雖然早就知道事情經過,但如今親耳聽到受害人本人的講述,內心也難免不起波瀾。

安葵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說:“其實王宇說的好像也沒錯,要沒有他我說不定真就死了呢。”

黎昕和黎軒沒有說話,他們覺得可能是安葵父親的事。可程淵知道,不只是家庭暴力,而是那個毀了無數學生卻因為各種妖魔鬼怪而難以解決的一個彰顯了各種無能無奈軟弱與醜惡的問題:校園霸凌。

安葵似是又回憶起往事,慢慢地卻又控制不住地留下眼淚,緊緊地握著黎昕,聲音沙啞顫抖:“知道嗎?,我當時真的以為自已要死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我反抗,我忍耐都沒有用。她們踢我,打我……我當時真的,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我……”安葵終於控制不住,崩潰大哭出來。

黎昕緊緊地抱著安葵。她都不知道,原來安葵在學校受著這樣的痛苦,她還說她在學校很受人喜愛。

那天的場景,是安葵無數個夜晚裡的夢魘。黑壓壓的烏雲鋪滿天空,瓢潑的大雨打在身上,黑色的雨傘,白色的胳膊,紅色的拳頭和黑色的鞋底隨著大雨落在安葵身上,青紫的面板和水中的血,熟悉刺耳的笑聲和喉嚨中的血腥味,女生的長髮和男生的短髮,晃動的身影和相機的咔嚓聲,無一不是安葵心中張著血盆大口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惡魔,她被打過無數次,可那次她是真的感覺自已要死了。

接著就是王宇的到來,帶著一群人,對著那個被人撐著傘的女生說:“趙小姐,夠了啊,你把人打死了我還怎麼玩。”

然後她就聽見那個學生時代的噩夢說:“王宇你真沒品味,不過這種人也就只有被人玩的份了,沒意思,走了。”

黎昕輕撫著安葵的後背,心中五味雜陳。

黎軒則是在心中更加堅定自已成為警察的理想,為的就是不要讓世間再有可憐的人了。

“放心吧,一切都會結束的,所有痛苦都會消失的。”程淵走到安葵身邊,輕輕地把手放在安葵肩上,安撫她說。

我就知道,程淵是個表面冷漠但內心溫柔的孩子。這是黎昕和黎軒的共同想法。

而另一邊的審訊室裡,王宇小心翼翼地問警察:“警察同志,我這也算是坦白從寬吧,可以從輕發落嗎?”

警察瞥了王宇一眼,“坦白從寬?從輕發落?”警察不贊同地說:“你不清楚你都幹了些什麼嗎?你只說了一部分,還有很多沒說吧?是自已說還是我幫你回憶啊?”

王宇尷尬地笑笑,盡力壓制住自已的怒氣:“警察同志說笑了,我什麼都說出來了啊。警察同志你們千萬不能相信安葵那個女人說的話啊?什麼販毒殺人高利貸之類的我根本沒幹過,都是那個女人汙衊我!”

“可是我現在還不知道安葵說了些什麼,你怎麼比我還清楚她都說了些什麼?”

一瞬間,王宇的體內傳來一陣刺痛骨髓的寒意。

沒有給王宇太多反應時間,警察繼續說:“你哥哥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該做的準備我們都做了。關於你今天下午的交易地點我們也已經派人前往了。你現在還有機會把你做過的事和你哥哥做過的事說出來,說不定還能減刑,但你要不說……王宇,你可要想好了。”

像山一樣的話壓在王宇身上,讓王宇難得有了一種窒息感。“我知道了。”王宇顫抖的聲音響起。審訊他的警察看著王宇的轉變,想:“不愧是老審訊員了,這前輩的經驗就是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