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世之墜落

媽媽給了我一包紙巾，今天她的語氣是少有的溫柔和充滿耐心，“寶寶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說，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媽媽。”

我吃完了那碗眼淚泡飯，很鹹。

吃完飯後我堅持要回學校，今晚的晚自習是來不及了，但是不想在家裡，沒臉面對他們，他們的每一句關切都讓我心如刀絞。

很晚了，我換了衣服，爸爸給我打了車。

我坐上車離開，爸爸媽媽就一直在後面看著我離開。

然而沒一會，我就從後視鏡看媽媽昏倒了地上，爸爸抱著她往家的方向跑，我趕緊讓司機掉頭，追上爸爸，一起把媽媽扶上車送去醫院。

“你媽媽有高血壓，一直吃著藥就沒讓你知道。”

我吃了一驚，高血壓？媽媽有高血壓？所以現在因為我的事她才氣急攻心昏倒的，高血壓突然昏迷，很有可能......

我抓住媽媽的手，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語，“對不起媽媽。”

爸爸的注意力集中在媽媽身上，一直催促司機快點。司機連闖了五個紅綠燈，和我們一起把媽媽送進了急救室。

之後爸爸付了錢，把電話號碼給司機。

我雙目呆滯，蹲坐在急救室門口，急救室裡有儀器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音彷彿每一下都是打在了我的心上，疼的我吸不上氣。

爸爸把我摟在懷裡，“別怕，乖寶，有爸爸在呢。”

我的眼淚成線的往下掉，頭埋在爸爸的肩膀上不敢哭出聲。

爸爸撫摸著我的頭髮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我。

“對不起，爸爸，都怪我。”

我和盤托出，告訴爸爸我在學校談戀愛了，告訴爸爸昨天我喝醉了和男朋友在旅店過夜......

爸爸顫抖著嘴唇，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讓他失望了。

“你告訴你媽媽了嗎？”爸爸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我搖搖頭，“沒有。”

爸爸把我抱住，“那就好。”

突然，他一把推開我，“啪”的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灼熱的疼痛傳來，頭嗡嗡作響，半邊臉開始麻木，我不敢哭，也不敢抬手去摸。

眼看著爸爸第二個巴掌就要落下來，我想，如果這個巴掌可以打死我，那樣最好，我就解脫了。

一旁的護士拉住了暴怒的爸爸，爸爸打不到我就指著我罵，

“蠢貨，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你是想氣死爸媽嗎？”

“你媽都被你氣進搶救室，你滿意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滾吶！”

哪怕是在暴怒之下，爸爸依舊在顧忌著我的自尊。

幾個護士一邊拉著我爸一邊勸架，“先生，醫院不準大聲喧譁，這是急救室門口，不要影響醫生操作。”

這句話讓我爸停下來，不再那麼激動。

我被護士拉到了遠離急救室的一頭，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也不敢哭。

時間過去好久，急救室的門開了。

醫生摘下口罩，爸爸和我趕忙湊上去。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已經......請節哀。”

“......”

我忘了是怎麼離開醫院的，爸爸沒再打我，也沒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兩天後我們拿到了媽媽的骨灰盒，放在家裡。

爸爸頹廢了好久，我每天給他做飯，他不愛吃，把飯菜都砸了，我打掃乾淨重新給他做。

超市物流中斷，爸爸賠了很多錢，他們換了物流。

老師和同學們給我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資訊，都是關心我，問我需不需要幫忙的，我一一回復不需要。

自從在醫院打了我一巴掌以後，爸爸始終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一個星期以後，我買了很多面包牛奶囤在家裡，然後去了學校。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拉著我溫柔的安慰我，開導我要重新振作，要好好學習。然後告訴我任君凌已經轉回生源地去參加高考，“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電話空號，全班的微信都拉黑，誰也聯絡不上他。”

我大腦一片混沌，麻木的回到教室，最後一排的座位只剩我一個人，彷彿回到了高三開學時的樣子。

任君凌的桌廂裡不知道是誰放的？好多各種各樣的零食和飲料，都裝滿了。

我沒有去動過，後來那些零食慢慢消失了，我的桌廂裡開始出現牛奶和各種水果。

還有一週就高考了，但是我看不進去書，也寫不了作業，腦子一片混亂。

我的生活費所剩不多，每天吃最便宜的菜，有時候只吃白米飯配免費的湯。

高考如期來臨，最後一科是英語，考聽力的時候，我的腦子麻木成一團，聽不清楚，沒一會，我就暈倒在考場。

監考老師迅速把我抱出考場，考試繼續。

低血糖，考場外的校醫給我掛了葡萄糖，我完全恢復知覺的時候考試已經過半，不能再進考場。

我沉默著回了家，爸爸視我如空氣。

我砸了小時候媽媽買給我的存錢罐，數了兩遍，加上硬幣一共432元2角5分，把錢都拿出來放到身上。

把書包裡的書拿出來，塞進書櫃裡面，和往年的那些書籍放在一起。再往書包裡塞進去幾件貼身衣服，證件......然後出門，出門的時候沒看到爸爸。

花了一個半小時到C市東站，買了去S市車票，高鐵845元，綠皮硬座300。

我揣著還剩下的元，獨自去了離家千里之外的S市。坐了三天硬座，在車上拉黑刪除了所有的聯絡人，只留下爸爸媽媽。

花了一天時間，租了一間郊外的地下室，30一個月，屋子裡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小櫃子，沒有窗戶，沒有衛生間。

我沒有學歷，找不到好的工作。就在小飯館做服務員，下班後去發傳單，每天應付形形色色的人。

後來稍微有點錢了，就批發小飾品在晚上擺地攤。在大學城附近，生意出乎意料還不錯。我開始往家裡匯錢，數額比較小，爸爸應該沒發現。

作為一個長相出眾的女生獨自擺地攤，我遭遇過鹹豬手，遭遇過故意搗亂，遭遇過同行奚落……

一個地方待不下去我就換一個地方。

在大學城，看著周圍一張張充滿朝氣和青春的臉龐，我心中充滿了羨慕，於是重新買了高中的課本和學習資料，重新開始學習。

但是現在，我學習能力變差了，一個單詞背了幾遍還是記不住，數學物理公式記不清，歷史人物混亂，寫不出作文。

掙扎幾個月後我把買來的資料當廢品賣了50塊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