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圍牆區域,無暇關注熟悉到骨子裡的的車水馬龍,我拿出手機,瘋狂打車,選擇所有車型,還好最後搶單成功的是快車。

上車後一路催促,半小時的路程硬是讓熱血的司機開了二十分鐘。

無比熟悉的院門,門鎖緊閉,和某些不好的記憶裡的一樣,只是它沒有落灰。

門開了,是媽媽,她看到我明顯僵滯了一瞬,然後開始生氣,對著屋裡大喊“老薑,你家寶貝閨女逃課,開學第一天就逃課,不來......”管管。

沒等媽媽告完狀,我一把撲倒她懷裡,抱著她的腰,她被我撲的一個趔趄,壓在門框邊上。

我埋在她懷裡嗚嗚的哭,對媽媽來說,只是一晚上沒見到我,可是對我來說,我好像已經幾十年,也有可能是幾百年沒有見過媽媽了。

曾經因為失去媽媽而經歷的那些辛酸苦辣,在這一刻都被放肆的哭了出來。

媽媽還在,爸爸就不會恨我,就不會有人怪我,我就還是一個幸福包裹的小女孩。

興許是我哭的太悲傷,媽媽的手撫摸在我頭上,輕聲安慰著我,“沒事了,沒事了,逃課就逃課吧!媽媽不告狀了,別哭了。”

我的聲音不減反增,終於有個人在我哭的時候抱住我,我要把那些壓抑和痛苦全部都釋放出來。

有多少次我在睡夢中哭醒,又在痛哭中睡著,徒留下一片冰涼。我擦乾眼淚,重新迎接第二天的太陽,我的前路一片漆黑,我的背後是萬丈深淵,一切都是從沒有媽媽開始的。

隔壁的鄰居路過,調笑我,“喲,大姑娘在媽媽懷裡哭鼻子呢!”

她怎麼會知道,能在媽媽懷裡哭鼻子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哭出來的每一滴淚都是在洗刷傷悲。

媽媽向她搖搖手,“孩子心情不好,你別笑話她。”

爸爸姍姍來遲,手在圍裙上抹了幾把,“來我看看,喲,我的大寶貝閨女怎麼哭成花貓了。”

我眼睛酸澀,鼻尖滾燙,頭腦因為缺氧有些發昏,吸著鼻子任由爸爸把我摟過去,軟軟的叫了一聲“爸爸”。

“我看看我的心肝小寶貝這是怎麼了?”

我倒在爸爸寬厚的胸前,現在的爸爸身姿挺拔,說話中氣十足,和曾經的五年後天差地別。

和我冷戰了五年,我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

不知不覺,我乾澀的眼眶中默默的流出了兩行清淚,順著臉龐蜿蜒而下。

爸爸輕聲哄著我,看我好不容易停住了聲音又開始無聲的流淚,對著媽媽吼起來,“李春梅,你是不是欺負我們家乖寶了?”

我抱住爸爸的手收緊了幾分,左右擺動著他的腰撒嬌,“媽媽沒有欺負我,是我太想你們了。”

爸爸稜角分明的臉笑成一朵菊花,眼尾處出現一條深深的魚尾紋,“哦喲!我們的乖寶想我們了呢!”

“姜佟佟,你膽子肥了吧,敢對老孃大呼小叫,還直呼老孃名諱。”

爸爸抱著我左右躲避媽媽的攻擊,“哎呦,梅梅息怒,我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的。”

我看著這樣充滿活力的爸爸媽媽,在爸爸的懷裡開心的笑起來。雖然眼睛還很痠疼,但是那一口壓在心底,直戳喉嚨的濁氣,慢慢的消失了。

爸爸摟著我回到客廳,媽媽遞給我一杯熱水,“嘴巴都哭鹹了吧?喝點熱水漱漱口。”

我端著水一口喝完,把空杯子遞給我媽,“我還要。”

爸爸在一旁趕緊接過去,“我給你倒,你們坐著。”

我收回被子不讓他碰,眼睛一直盯著媽媽,“我要媽媽給我倒。”

媽媽接過杯子,一邊去倒水一邊碎碎念,“這孩子今天也膽兒肥了,敢指使老孃。”

爸爸跟在媽媽身後,“我來我來。”搶著倒水。

然後把水杯拿到我面前後又把水遞給媽媽,媽媽再把水遞給我。

我看著他們的互動,開心的笑,笑著笑著眼淚又開始滾出來,一邊笑一邊哭。

媽媽見狀趕緊把那杯水放下,自已去廚房重新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接過這杯水,得意地對著爸爸小口小口的喝。

爸爸媽媽對視一眼,我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滿滿的問號。

我後來把另外那杯水也喝了。

今天一整天,我沒去上課,爸爸媽媽也沒有出門,他們在家裡小心翼翼的伺候我。他們必須有一個人在我身邊陪著我,要不然我就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走著,一旦他們撞到我我就倒在他們懷裡或是抱著他們後腰,跟他們說,“媽媽我好想你。”“爸爸我好想你。”

搞得他們都在嘀咕是不是平時陪孩子的時間太少了。

只有我自已知道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我是怎麼樣度過的,在那些歲月,我有多麼的想念媽媽,想念會對著我笑的爸爸,所有的傷心和不甘只能憋在心裡。

我畫了很多媽媽的肖像畫,畫的越來越像,但是有時候我卻在懷疑,媽媽真的是畫裡面的樣子嗎?那些年我走到哪裡都把那些畫帶上,但是一次也沒敢開啟看。

這一整天我的腦子都是麻木的,眼裡只裝得下媽媽,偶爾能裝下爸爸。

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在我眼前的身影,我有時會覺得那是錯覺,然後跑過去抱住他們哭,直到感受到他們的溫度後我又開始笑。

媽媽說等週末帶我去拜一拜菩薩驅驅邪。

我同意了,我想陪他們走更多的地方。

晚上我拉著媽媽去我房間陪我睡,爸爸不服,說要去我房間打地鋪,被媽媽趕出去。

爸爸看著我就教育我,“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媽媽陪睡,還不害臊?”

我對他做鬼臉,媽媽去關門趕他走,我看到媽媽悄悄摸了爸爸的手安撫他。

夜深人靜,媽媽在旁邊傳來清晰均勻的呼吸聲,我久久不能入睡,把腦袋貼到媽媽胸前,感受著她清晰的心跳。

窗外明月高掛,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我房間的一應物品清晰可見,就如同當初一樣。

一顆淚珠不經過我的同意偷偷的滾落。

這是上天重新恩賜給我的一個夢嗎?為什麼給的這麼晚?我想他們想的都快瘋了,過了多久了?才讓我又見到。

好睏,但是如果我現在閉眼,到了明天,我是不是又會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