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過去了的終將成為過去,而接下來我們將要看到的都是嶄新的。這句話就是我到達本部後的真實內心再現,下車的那一瞬間,我冥冥中感到似乎朝我撲來了一股熱情,這股熱情感覺比女生的胸懷還要溫暖,頓時本科校區的寂寞和城中堵車的急躁都跑到九霄雲外勾搭嫦娥去了。

科技的火車是晚上凌晨才到,這就意味著我將要給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起碼當半天的遊客,但仔細想了想,我決定哪也不去,還是呆在學校裡看妹子實惠,免費無公害,比花上一大筆銀子去電影院裡看電影強多了,因為那根本就不真實。

在我看來,城市就像酒館,來來往往的都是它的食客,客人們把錢交到城市管理者手裡,或留下美好的記憶,或留下痛苦的記憶,但這些都與這座城市的人民無關。我也與這座城市的人民無關,所以我無須去關心他們的快樂與悲傷。

學校本部是當做研究生院來使用的,儘管是假期,但你並不能感覺到誰的存在、誰的離開,因為現在的它著實熱鬧得像一座酒館。各路貨色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有說有笑,有哭有鬧,傾訴著過往,暢想著未來,偶有像我這樣的獨燕,給這個歡快鬧騰的校園增添一些不和諧的氣氛。

我在校園裡閒逛了沒一會肚子就開始翻江倒海了,我掀了掀蓋在肚皮上的背心,一巴掌拍下去罵道:“大吃貨,不爭氣的玩意。”那感覺就像是老子打著屁股教訓兒子一樣。但是,打是疼,罵是愛,由於我非常疼愛我的肚子,我還是毅然決然地給它找吃的去了。它餓著,我的心裡也不好受。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半剛過,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時刻,學校食堂肯定是不開門的,何況現在是假期。我略作思索,朝學校南門走去。

出了南門,東面緊挨著的是醫學校區,這是醫學生的地盤,而且,一年之後我也將夥同我的那些哥們來此混吃混喝,耗盡大學生涯裡的最後些許時光,然後該滾蛋的滾蛋,該讀研的讀研。

學校圍牆外的馬路上依然承載著這座城市的擁堵閉塞,步履維艱,圍牆裡的小徑上照舊傳誦著這所學校的暮鼓晨鐘,悠然自得。我想這就是大學和社會,一堵牆,隔開兩種人生,兩種心境。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水馬龍,我逆向走去。

在醫學校區門口花九塊銀子買了三個冒牌山東煎餅果子,考慮到在馬路邊上吃容易被當成要飯的,影響了市容,招來城管不好交代,我決定到醫學校區裡面找個僻靜的地方下手。

我這一路走去,口水就跟興隆山泉一樣在我嘴裡咕咚咕咚地一個勁往下淌,這兩者的共同點就是它們都居高臨下,你也搞不清楚那麼高的地方哪來的那麼多的水,但它就是一個勁的流,我想我餓得不輕。

人生就像煎餅果子,在你沒咬下去之前,誰都不知道是玉米的還是高粱的,人生又像吃煎餅果子的嘴,在你沒咬到之前,很有可能會有別的嘴來堵住你前進的嘴,他們堵你嘴的方式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吻你個很沒脾氣,還有一種就是啐你個躲閃不及。我剛在操場外的長凳上坐下準備開吃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秦川。”

“嗯?”我嚇了一個激靈,快到嘴邊的煎餅果子哆嗦著掉出一塊雞蛋,正好乾到鞋面上。我趕忙甩出一個大力金剛腳,草,神了,雞蛋朝著垃圾桶的方向就投入了它的懷抱,這要是個流浪狗,我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我回過頭的時候,一個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的女生正站在幾米開外眯著眼睛安靜地樂著,那一刻我真有種衝上去叫她媽媽的衝動。

是蘇薇,科技的老鄉、學姐,兼意淫女友。其實也算不上是女友,也可以說連敵都算不上,因為蘇薇從來就對科技不感冒,甚至連鼻涕都沒流過,就更別談發燒了。但是科技發了燒,還燒昏了頭,整個大二,他都在衝鋒陷陣,卻久攻不下。我曾經告訴他,你是不是迷瞪了,蘇薇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她有的別的女的有,你沒有的別的女的也有,為何非要在這棵歪脖樹上吊死呢?他跟我說蘇薇是他的信仰。我說我還信仰觀音菩薩呢,我能上她嗎?他說82的跟28的都有真愛。我說是TM真愛,是TM真愛錢。他說可能現在她不會接受我,但我相信堅持就是勝利。我說堅持的下場就是勝利憋爆膀胱。作為好兄弟,我跟他無話不談,即使是潑他冷水、扇他嘴巴子的話。科技是個有點江湖義氣的人,但他明顯把這義氣跟愛情混淆了。

你覺得人家很餓,你就好心好意地主動端上一盤菜,可這並不是人家喜歡吃的菜,你還要硬逼著人家吃下去,結果可能就是人家端起菜盤直接蓋你腦袋上,最後弄得大家都不好看。科技只能說是勇氣可嘉。至於蘇薇,一直以來都以鄰家大姐姐的形象示人,她是我們專業上一屆的,所以我跟她說話一直都是闆闆正正的,見了面就像是工作開會,基本不亂扯別的,這別的當中當然也包括科技。蘇薇也已經在準備考研了,這使科技的夢更加脫離現實而變得遙遙無期,作為新疆女性,或許她也信仰著衝出西北,走向世界的信念,作為一個局外人,我無權評價。

我大氣一喘,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迎了上去:“噢,蘇薇學姐啊,剛搬來這邊還適應吧?”

她微微一笑,保持著中國女性那份特有的矜持說道:“還行吧,你呢,怎麼到這邊來了?”

她把我問得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我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神經,憋了半天最後只問了她一句:“學姐,你到底能不能接受科技?”

她明顯也被我問愣了,詫異地看著我張了張嘴沒說上話來。

老天爺想要保守一個秘密,他就會在適當的地點,適當的時間,派來一個不適當的人。當然後來我知道,其實我也早已料到,這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

我正經嚴肅地看著蘇薇,期待她能說點什麼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暴戾的男聲:“薇薇,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蘇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把整個臉都給破壞了:“那個,秦川,我還要去上自習,咱們改天再聊,我先走了。”

是個個高的男生,但是個麻子臉。他攬著蘇薇的腰消失在拐角處。

此時我手裡的煎餅果子已經涼了,棄之可惜也嚼之無味。

校園裡人來人往,每個人看起來都長得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偽裝的外表和虛華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