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這一進去得多長時間,科技的住宿還沒著落,而人又是我偷摸放跑的,是不是要給我定點罪我也不清楚,感覺一切都很慌亂。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從後邊伸過來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那個最先出手的中年男人,見我笑臉相迎,他也笑呵呵地說道:“剛才多虧了你了,看你有兩下子啊,練過?”

這個中年男人倒是挺有意思,微胖個不高,格子襯衫小平頭,臉上的鬍渣排列得比頭髮還緊湊點,貌似很能攀談的樣子。此人雖然長得有些大眾化,但他今天干的這事明顯還沒大眾化開來,我覺得此人還行,最起碼這種人是越來越少了。

我轉念一想,與其想一些暫時還解決不了的頭疼事還不如找個人吹吹NB來打發一下時間來得更切實際,也好緩解一下我略顯緊張的情緒,萬一問話的時候說漏了嘴可就麻煩了。平常無聊的時候我都是用睡覺來消磨時間的,但現在看來明顯是不行的。

正在我端詳他的時候,他見我沒有反應,哎哎著又拍了我兩下。

我用我比高鐵還快的反應速度笑著快速回道:“噢,大哥你不也有兩下子嘛,這不剛剛還拍了我兩下子。”

他哈哈一笑,精神略顯亢奮:“我那兩下子哪能跟你那兩下子比啊,我兩下子就被人家幹倒了,你兩下子就把人家幹倒了。”

氣氛變得輕鬆隨意起來,我接上話說:“我那兩下子也不足掛齒啊,最後還不是讓人家給掀翻在地了嗎?”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稍稍朝坐在中年男子旁邊的那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警察瞟了一眼,發現他正呲著牙樂,一排潔白的牙齒好像是要受閱計程車兵,一個個熱情洋溢、精神煥發。此情此景,我頓時也放下了顧忌,確定圍觀的觀眾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估計那幫腦殘也看不出什麼破綻,怎麼說老子也是小學時候在六一兒童節晚會上喜演過爹的人,還榮獲了校領導頒發的“最佳小演員獎”,歷史是不容置疑的。

人進入社會了,牢騷也多了起來,牢騷一多就很容易把自已培養成話癆。

中年男子被我調出了話癮,他挪了挪屁股,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跟我胡侃起來。

“智者千擼,必有一溼嘛,正常正常。”他很正常地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本以為周圍的氣氛會變得不正常起來,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切正常。果然都是不在大學裡混的人,素質就是普遍的高,當然得除去說這句話的人,我估計他也是剛從學校裡出來沒幾年,還未與學術前沿脫軌。

我在心中默默哈哈了兩聲後說道:“大哥果然是智者,道行很深嘛。”

他似乎有點不正常了,趕忙轉移了話題:“那個你還沒跟我說你這兩下子是不是練出來的呢。”

“噢,我這哪是兩下子,我明明使了好幾下子嘛,至於練沒練過的問題,呵呵,山東龜蒙武校裡扒拉過一兩年乾飯。”

“果然是行家,山東人?在這裡上學?”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說道:“行走江湖,人過除名,劍過消聲,我已隱姓埋名多年了。”

他咳了咳嗓子嘆了口氣說道:“哎,也是,人心的複雜程度也隨著社會的發展程度提高了,隻身在外,都不容易。”

至於為什麼不和他多說一些,我覺得一個人關於隱私的東西自已還是要多加註意的,所謂男人心隔胸肌,女人心隔胸罩,每個人的臉上都貼著一張狗皮膏藥,沒有人會把自已臉上的膿瘡公然示人,隻身在外行走江湖就如同混跡網路世界,虛擬的真實,真實的虛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多人覺著把自已的豔照放網上是一種曼妙的美,其實在別人看來那只是一種誘惑,一種讓別人去傷害你的誘惑。你把自已赤裸裸地擺在這個世介面前,然後別人可能會說:“哎,他真的有哎。”

車輪在我們閒扯的過程中不知轉了多少圈,我想這要是換成人的話早就暈得找不著北,上吐下瀉成孕婦了。還好,車子最後轉過一個轉角進了派出所的大門。此時已經華燈初上、霓虹閃閃了。

我略顯激動地下了車,畢竟我只在老家辦身份證的時候進過派出所的大門,還從未因為辦別的業務被專車接送進過。我仔細看了看這處跟我老家派出所大致雷同的地方,忽然就湧上來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現在的我離家迢迢,歲月昭昭,人走偏峰,心泊四海,我是一個遊子,但我更希望我是一個流浪的刀客,可以路見不平一聲吼,吼完我就繼續走,而不是被帶到這麼一個專門收監流浪漢的地方。

跟親近的人總是有一種要一傾而光的衝動,衝動過後冷靜下來卻又總是為自已的不妥言行而陷入無休止的沉默與自責,像我這樣骨子裡多愁善感的流氓也只能是習慣於自娛自樂。小時候我聽過一首叫做 《夢駝鈴》 的歌,講的大致就是像我這樣的浪人登上黃沙山頂翹首企盼思念家國的故事,那時候我站在自家房頂在太陽落山的時候也會時常遙望西北的方向,大大的紅紅的乳暈般的夕陽可愛得暖意洋洋,然後我就想坐在太陽上跟著它一起落下遠山,那是一種懵懂的嚮往,後來父親到縣城幹活騎著大梁腳踏車消失在田間小路的盡頭,春天的陽光鋪展開來的時候,我總喜歡坐在老家的院門前張望,感覺那個曾經帶我遊南闖北的腳踏車座承載了一些東西隨父親消失在遠方那片綠油油永遠長不大的麥田,我很懷念那些消融了我屁孩歲月的光怪陸離,對於西北也一直是一種很隱晦的情緒,為了追逐晴天的最後一抹陽光,我來到了這座大漠邊城。來之前,西北一直給我一種黃沙飛揚、旗幟不倒的感覺,而那也正是我想要的,我也曾天真地以為西北的警察肯定都是騎馬出警的,這跟西北給我的童年印象也是一致的,後來一個闖西北的親戚告訴我:“那邊的警察除了吃的土比其他地方多點,喝的墨水並不比其他地方少,都是差不多的。”只怪當時我年少的心太輕狂,整天喜歡意淫未知、意淫未來,但隨著別人告訴的多了,自已也懶得異想天開了,在這個只允許你虛心接受而輪不到你告訴別人什麼的年代裡,我的豬腦子貌似已經生了八輩子的鏽,不過這樣也好,懶得再給它刷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