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湯麵

“噠噠噠....噠噠噠...”

空靈清澈的輕哼聲於不知名處奏起。

迴響之際，潮浪般的漣漪無息中由遠至近。似是隨著輕哼聲不停擺動，逐漸狂放的舒展著扭曲的身軀。呼吸之間不停閃爍的微光，在起伏聲中明滅不定。

直到。

“砰”

“哎呦...！”

“道明，你這小子又在這偷懶。”

雜亂的柴房中，一個乾瘦的青年正半躺在一捆乾柴上捂著頭痛呼，墊在身下的被褥在不斷的痛呼聲中亂作一團。

似是覺得自已下手確實重了些，站在柴房中的中年大漢頓了頓。

“你小子還裝呢，王管家到處找你，快點出來。不然你的月錢又沒了。”

中年大漢說完轉身離開了柴房，一出柴房門就看見一位臉色陰沉的老者正站立門外，不等他上去見禮，老者一甩袖轉身離去，留下一臉無奈的中年大漢。

側頭聽了一下屋裡面仍傳來的痛呼聲，中年大漢嘆息搖了搖頭，邁步向老者離去的方向追去。

腳步聲逐漸遠去，柴房內的痛呼聲才逐漸停下，乾瘦青年抬起頭朝門外看了一眼，隨即爬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雜草，摸了摸剛被中年大漢賞了一下的腦袋，隨即齜牙咧嘴起來。

時間如白駒過隙，天際盡頭的一抹陰色不斷蠶食著垂暮老矣的光明，直至將其徹底納入腹中。

張道明耷拉著腦袋走在四方城的小巷中，因為白天的事情，導致王管家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疲懶直接將他逐出了王家府邸，現在的他身無分文，又沒個住處。只能去城邊的破廟裡面住一晚。

夜風襲來，張道明緊了緊單薄的秋衣，不自覺打了個激靈。抬頭看向眼前的破廟。

破廟雖然看起來破敗不堪，但乾淨的地面和擦拭乾淨的牆面卻能看出時常被人打掃，唯一比較違和的可能就是大門正下方的一顆石子了，也不知是否是打掃的人比較粗心沒有注意，這顆石子得以留了下來。

張道明仔細打量了一下大門便向廟內走去，只是歪歪扭扭的步伐彷彿下一刻就會跌倒在地一樣。

可能是太久沒有香火的原因，本應是堂皇大氣的廟宇此刻看起來顯得陰森恐怖，好在破廟大堂內映照出的火光給了張道明些許的安全感。

腳步過半，火光陡然熄滅。張道明有些手足無措的呆立在院中，眼神卻直勾勾的盯著大堂半掩著的木門。

木門一陣扭曲後顯出一道清麗人影，身穿淺綠束腰衣裙，一小朵不是很明顯的蝴蝶結將腰帶隨意的綁在腰上，齊腰的長髮隨風輕微擺動。

人影一抬眼便瞧見呆立院中的張道明，俏麗的畫眉一橫，輕喝一聲。

“張道明！你還知道回來。”

女子腳步輕點，身影猶如風中輕燕，一把抓住張道明後領將他提了起來。

洋洋得意的看著有些四肢亂舞的張道明，輕抬下頜。

“這下子，看你還怎麼跑。”

說完不理會張道明的反應，轉身將他提著走進了大堂。

看起來有些破敗的大堂內部竟顯得燈火通明，只是不知為何在大堂外看起來卻沒有一絲光亮。

女子極為熟練的將張道明雙手反綁在大堂柱子上，柱子大小顯得極為合適，張道明的雙手剛好可以合抱完。

女子在將張道明綁在柱子上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她慢悠悠地走到張道明面前，笑吟吟地打量著他。

張道明屬實是被女子直勾勾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加上腹中不合時宜的反抗聲，只得硬著頭皮開口。

“小夜姐，上次我真不是故意要走的。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怎麼可能讓你養我嘛。再說了，你看我不是回來看你了嘛，要不這次就算了？”

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女子的臉色，再看見她絲毫沒有變化的面容內心暗暗叫苦。

女子將張道明仔細打量幾遍後收回了目光，瞥了一眼正低著頭懊悔樣的張道明，一抹微笑自嘴角浮現。

一翻手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麵出現在手上，遞到張道明眼前。

雙手早已失去束縛，張道明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有些發痛的手腕，咧嘴笑了笑，雙手就要接過清湯麵。

卻見小夜姐手一縮，張道明雙手撲了個空。小夜姐看著一臉疑惑的張道明搖了搖頭，輕笑開口。

“張道明，你......”

話音未落，小夜姐的身影陷入了劇烈的扭曲中，然後是兩人所處的大堂，最終化作青煙消散在張道明眼前。

彷彿觸發了某個節點，無數渺小的人影出現在張道明四周，它們各行其事，或行叩首大禮，或單膝下跪捶胸高喊....。

冥冥中的呢喃聲自天地之間響起，而張道明卻對此毫無反應，他眼神顯得有些呆滯，空洞的眼神茫然的看著小夜姐消散的地方，嘴唇微動。

當空間失去了時間的丈量，呢喃聲陷入了莫名的停滯，最後的音節不斷響徹在張道明耳中。

莫名的情緒自心中升起，湧動的暗流佔據了原本空洞的眼神，最終化作平靜的深潭，不起波瀾。

被抽離的時間重新在這片空間流動，鮮活的色彩逐漸將陷入黑白的世界喚醒。

逐漸清晰的呢喃聲也變得人耳可辨，那是一個有些撕裂的嗓音，絕望的語氣最終化作清晰的三個字。

“對不起.....。”

一道人影從張道明身上走出，那是一個英俊的青年，身穿灰色布袍，灰色長髮自然地披散在肩頭。青年轉過身來，露出與張道明一般無二的臉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似是被身後傳來的談笑聲驚動，青年腳步微頓，而後轉身。

張道明雙手接過小夜姐遞過來的清湯麵，猛吸了一口面的香氣，像是對小夜姐說了什麼，大概是在誇讚小夜姐的手藝吧，青年如是想著。

只見小夜姐輕笑著打了一下張道明的腦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大堂正門處，見無人後便一臉溫柔的看著正狼吞虎嚥的張道明。

青年嘴角的弧度逐漸擴大，隨後一臉滿足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