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霖!”雲舒立馬停下來。

“我沒事。”溫長霖手背火辣辣的,通紅一片,不過他還忍著痛安慰雲舒。

雲舒下手可真狠,一點沒放水。

“嗚嗚嗚,師公……”小橘哭得更兇了,一張小臉掛滿淚珠。

溫長霖本不該在雲舒管教學生時插手,可他不想她自虐,語重心長的對小橘說:“小丫頭,你老師是為了你好,你很聰明,但沒把聰明用到該放的地方。

“撒謊是不對的,說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今天你因為撒謊矇混過關,那你以後會習慣說謊,久而久之,就成了撒謊精,沒人願意相信你,你想這樣嗎?”

小橘吸了吸鼻子:“我……我不想。”

然後她咬著嘴唇,朝雲舒伸出小手:“老師,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罰我吧。”

雲舒看著她委屈的模樣,也心軟了,其實所有的小孩裡,她對小橘是偏愛的,因為她長得和逝去的媽媽小時候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

“知道錯了就好。”雲舒取出手絹要給小橘擦眼淚。

溫長霖比她快,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張紙巾幫小橘擦乾,他可一點都不想雲舒把手絹給別人用,哪怕新的也不行。

雲舒收回手,安慰小橘:“知道錯了就好,回座位吧。”

小橘停在原地,手沒收回來:“您還沒罰我。”

溫長霖覺得這小丫頭怎麼開始犯傻了,雲舒都不追究了,就回去唄。

可下一秒,就看到雲舒再次拿起戒尺打在她的掌心。

動作乾脆利落,溫長霖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教不嚴師之惰。”她眸色淡定,沒哼一聲,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戒尺連續落下。

溫長霖想阻止,可被雲舒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不敢動了。

他怕惹惱了她,又把他當空氣。

一時間,教室裡鴉雀無聲,除了戒尺抽打的聲音。

整整三十下,一下不少。

打完後,雲舒的手已經充血得厲害,看著都痛。

“大家都要引以為戒,好了,開始上課吧。”雲舒放下戒尺,單手抱著作業本走了。

這下,所有孩子都乖乖的。

溫長霖還想跟著雲舒幫她手抹一下藥,但這節是他的畫畫課,昨天他和奶奶、雲舒一起備的課。

他只能看著雲舒走到對面的草藥鋪子,開門進去上藥。

她的醫術好,應該沒事。

唉……教育孩子,也沒必要傷害自已吧。

溫長霖擔心地開始了他在桃源鎮的第一堂課:“今天我們來學習一下畫桃花的技巧……”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大概出於課前雲舒的震懾,孩子們這節課聽得格外認真,尤其是小橘一直紅著眼,再沒交頭接耳。

“大家看明白了嗎,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溫長霖示範了幾次後,回頭問下面的孩子。

“沒有!”孩子們乖巧的回答。

溫長霖目光溫和的點點頭:“好,那你們嘗試著畫一畫。”

孩子們都拿出課桌裡的毛筆、宣紙和調色盤,開始動起來。

溫長霖走下講臺,一邊教孩子們調色,一邊往學堂外走。

站在學堂門口,往對面草藥鋪子望去,他能清晰地看到雲舒已經處理好傷,此刻正彎腰搗鼓著藥草。

看診的位置,坐了個老太太,身邊跟著一名年輕男子,竟是之前偷錢的那個二娃子。

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大家都好好畫。”提醒一句,溫長霖大步朝著草藥鋪子走去。

近了,聽到二娃子祈求的對雲舒說:“小大夫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偷張奶奶的錢,我奶奶她太難受了,你可不可以給她治治,讓她不這麼難受。”

一旁靠著椅子的老太太,身上倒是挺乾淨的,她不好意思的衝著雲舒笑:“唉,我其實不想麻煩小大夫的,二娃子他聽張家的說你醫術很好,非要來,我的身體情況我知道,活不了多久的。”

“奶奶,你別亂說,讓小大夫給您看看吧。”

二娃子說著就要跪到雲舒面前。

雲舒冷冷的盯著他:“你的跪我受不起。”

雖然她語氣清冷,但溫長霖知道她肯定會給老太太治。

她不過是用冷淡給自已偽裝了一層外殼罷了。

溫長霖過去拉了二娃子一下,把他擋在距離雲舒一米遠的位置。

果然,雲舒就起身走到老太太身邊摸著她脈搏。

她認真看診的模樣彷彿散發著熒光的星星,照進溫長霖黑暗的心靈深處。

摸了脈,雲舒又看了老太太的手指、舌苔、眼睛,然後拉起她的褲腿,戳了幾下問:“有感覺嗎?”

老太太搖頭。

雲舒起身,溫長霖立刻遞給她手絹擦手。

她接過後,示意二娃子跟著她到一邊,小聲說:“老人家氣血不暢,經絡受阻,用西醫的說法就是血管淤堵嚴重,還有她腎虛也很嚴重,患有糖尿病,必須要透析,等腎功能徹底衰竭,這隻能換腎,我治不了,不過可以為她針灸開藥,吃了不那麼難受。”

“換腎就可以了嗎?”二娃子若有所思的問。

雲舒明白了他的想法,問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這需要很大一筆費用,你有錢嗎?更何況合適的腎源也不多。”

二娃子愣住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音變得哽咽:“我……我就是個廢物……”

雲舒沒心情看他煽情:“你自已想想怎麼辦吧。”

留下二娃子站在原地,她示意溫長霖和她一起,扶著老太太到裡面躺下針灸。

其實雲舒有錢有人脈,完全可以幫二娃子找人。

可這是別人的事,世界那麼大,可憐人太多,她作為一名大夫,有憐憫心是好,可總不能什麼都攬在自已身上。

溫長霖沒覺得她冷血,反而認為她這樣處理已經算仁至義盡。

本來準備一直陪著她,但對面學堂傳來孩子的喊聲。

溫長霖答應了,走到草藥鋪子門口,對二娃子說:“就站在外面,離她遠點。”

二娃子沒忘記溫長霖踩他手時那股狠勁兒,點頭如搗蒜。

溫長霖這才回去學堂,挨個指點了孩子們後,差不多也到了休息時間,就給他們下了課。

他又迅速回了草藥鋪子,雲舒還在給老太太針灸。

半個小時後,施針結束。

“每天一次連續兩週,如果我不在這裡,就去我家找我。”雲舒收拾起銀針,用酒精消毒。

耗神那麼久,她的額頭已經滲出密汗。

溫長霖再次取出手絹,翻了個面,湊過去輕輕為她擦掉。

雲舒有點累,只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反對。

本來平時在家,溫長霖也會當著奶奶的面,時不時給她擦擦臉,這動作在她看來已經……稀疏平常。

“別說,還真舒服了不少。”老人樂呵呵的感謝雲舒。

二娃子忙激動地跑進了,忘記了溫長霖的警告。

溫長霖一步上前,擋住他,他生生比二娃子高出一個頭,眼神銳利,極具壓迫感。

二娃子立馬停下腳步,掏出兜裡僅有的一百塊說:“謝謝,謝謝!我只有這麼多錢了,都給小大夫,放心,這個錢是我捉黃鱔賣的,乾淨的。”

雲舒沒理他,走去藥櫃抓了一週的藥:“拿回去熬煮,一天喝三次,帶你奶奶回去吧。”

說完,她就回到藥櫃前整理其他的草藥。

二娃子感激得眼淚都出來了,有些後悔之前心裡還記恨著雲舒,偷偷詛咒她。

他提著藥,背起奶奶,出門前默不作聲地留下那一百塊走了。

溫長霖過去拿起來,又悄悄放回老太太的衣服口袋裡,衝著他後背說:“市裡有個特大疾病救助基金,你可以去嘗試申請一下,或許有用。”

二娃子聽了停下腳步,沒骨氣的伸手抹了一把臉。

“二娃子啊,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奶奶希望你做個好人。”老人其實看到了口袋裡的錢。

“奶奶,我會的……”

草藥鋪子裡,溫長霖轉身故意問雲舒:“你不會怪我多嘴吧?”

雲舒抬頭和他對視,嘴角微微上揚:“挺好的。”

然後,兩人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笑意。

……

隔天,輪到雲舒給孩子們上毛筆課。

到了時間,雲舒準備發放作業本,卻看到小橘的位置空空如也。

“文海,小橘怎麼沒來?”雲舒蹙眉問。

“我不知道啊。”旁邊小孩搖頭。

雲舒說的時候,也在給小橘家裡打電話。

接通後,她說了小橘沒來上課,可對方卻說孩子一早吃了飯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