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韋子俊已挑明說要劫糧草,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想到這裡月光話鋒一轉,

“那你對韋子俊瞭解多少呢?”

袁衝道:“他背叛江南幫,現在應該被江南幫追殺才對,就算江南幫放過了他,一個喪家之犬,他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好過!這樣說來他劫糧草倒是有可能的。”

韋子俊是個臉色蒼白,文質彬彬的人,所以別人往往會低估了他的力量,認為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這種錯誤不但可笑,而且可怕。

他的心思比女人更細膩,更小心,更謹慎。

而且是武林中,三個最精於暗器的人之一,他從來不用兵器。

一個全身都是暗器,隨時隨地,無論任何角度都能發出暗器的人,不必再用任何兵器。

這不代表他不會劍法,相反他用劍時常常讓人不寒而慄。

他很小就已沒有父母,就在十年前,那時他每天只要能吃飽飯,就已覺得非常幸運。

十三歲時,被江南幫的幫主花俊豪收養為義子,跟著幫主學會了很多東西。

他學的很快,而且工作時非常賣命,江湖險惡,人心叵測,都使他的心變得又冷又硬。

從小孤兒的經歷,讓他更明白凡事都要靠自已,親情,友情,愛情,對他來說都是不真實的,他這一輩子只相信權利。

他的妻子敏兒,是幫主為他選的,他們已成親多年,多年來感情始終如一日,每次出門前,他都會和溫柔賢淑的敏兒親熱一番,然後說出心底的秘密,幫主讓他去殺人的秘密。

這一次敏兒等了很久,韋子俊才嘆了口氣道:“今天我要去流雲客棧,殺一個人,叫烏二。”

敏兒皺皺眉道:“烏二?沒聽說過這名字,值得你親自動手麼?”

韋子俊道:“這個名字並不有名,但可怕的人不一定有名!”

敏兒道:“他很可怕?”

韋子俊嘆了口氣道:“他也許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可怕的一個!”

敏兒已從他眼中看到這個人的確可怕。

但她也知道無法阻止他去。

韋子俊已穿好衣服走到門口,敏兒忽然追上他,從後面抱著他,韋子俊沒有說話,轉身緊緊擁抱住敏兒。

他抱的那樣緊,就彷彿這已是最後一次擁抱。

江南幫最近屢遭外幫偷襲,幫主認為是訊息外漏,幫中出了內奸所致,正在查詢懷疑物件,已經確定的是敏兒的叔叔婁楠,因好賭成性欠了賭債,已被外幫收買。幫主已派人去解決他。

敏兒正在屋外的廊下看著門口,不知道韋子俊是否已到了流雲客棧,多久後他才能經過這門口,站在她面前。

這時韋子俊的手下李懷經過,看到敏兒,有意無意的道:“夫人坐在這裡,是在擔心韋公子嗎?不知夫人聽說了沒有?”

敏兒著急的說道:“聽說什麼?”

李懷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夫人,我剛收到訊息,韋公子去的地方,已被人設下埋伏。”

敏兒聽後,臉色突然慘變,嘴裡喃喃道:“子俊此去豈不是凶多吉少?!”

她忽然起身就往外跑,像一隻受驚的動物一樣,幫主看到她這樣,問是怎麼回事?敏兒彷彿已聽不見別人說的話,自顧自地道:“流雲客棧,我要去流雲客棧。”

李懷吃驚的望著敏兒,然後看到幫主走了過來,

幫主道:“她怎麼知道流雲客棧的?”

李懷這才回過神來,立刻躬身道:“屬下剛才未曾提起流雲客棧,可是韋夫人她.......”

幫主突然道:“追,帶她回來。”

李懷沒有再問,人已飛身上馬,箭一般竄出。

他明白幫主的意思,“帶她回來”那意思就是說,無論死活都帶她回來。

敏兒在去往流雲客棧的路上狂奔著,她心裡記掛著她的丈夫韋子俊,突然她腳踝一陣辣疼,跟著她整個人被鞭子拽倒在地上,她抬頭看清了舉著鞭子的人竟是李懷,她永遠想不到李懷會笑的如此可怕。

她更想不到自已就是個替罪的羔羊。

韋子俊在流雲客棧要了壺酒,他並不喜歡喝酒,他要酒只因為不喝酒的人,絕不可能一個人在這裡一直這麼坐著。

現在已是黃昏,烏二怎麼還沒有露面?

難道他已經知道韋子俊在這裡等著?難道他的計劃已改變,不來流雲客棧了麼?

大門口的燈籠已燃起。

韋子俊又要了壺酒,他知道自已無論要等多久,都得等下去。

這夜晚的天氣,偏偏下起了雨。

不巧也巧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和一個帶刀的大鬍子,前後腳來到了店裡。

這帶刀的大鬍子一進店,就問店小二,是否有個書生在這家店裡,店小二點了點頭。

入夜,韋子俊突然從床上坐起,因為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輕輕走出房門,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揹著一個麻袋往外走去,他隨即悄悄地跟在後面,想一看究竟。

那人走到雜草叢生處,把身上的麻袋扔了進去,然後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看到,才又原路跑回客棧去了。

韋子俊走進麻袋,掀開一看,竟是被剔的很乾淨的白骨,這白骨的手上依稀還有肉!

這時身後響起個女人的聲音,“韋公子,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有些事還是少理為妙!”

韋子俊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是流雲客棧的老闆娘,於是轉身,面無表情的道:“你果然開的是黑店!”

老闆娘媚笑著道:“沒錯,不過是大鬍子先殺了書生,而後對我起了色心,我才結果了他,這兩個人一個是見利忘義,一個想財色兼收,留這兩種人在世上,只有平添禍害!”

韋子俊道:“你是說他們該死!”

老闆娘道:“沒錯,你不用為他們的死而感到惋惜!”

韋子俊笑了笑道:“我會嗎?!”

老闆娘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能在道上混的,人命就像朝露,隨時都會蒸發掉!”

韋子俊沒有說話,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真難以想象,這個女人剛才還在他的房間,對他是極盡挑逗,嬌聲嬌氣的撲在他的懷裡,可惜他是韋子俊,定力十足推開了她,她這才羞愧的走了。這一會功夫又變成了母夜叉,可見人心險惡!

第二個白天烏二仍然沒出現。

韋子俊繼續的等著,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但他還得繼續等下去。

天剛黑,就有幾個人影閃進了客棧,向韋子俊橫衝直撞而來。

韋子俊彷彿沒反應過來似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但是拿著刀撲過去的人,還沒到他跟前,就已慘叫著倒地。

他的暗器已出手,這幾個人還不夠他殺的!

他有些急躁的等著,因為主角還沒來。

突然有把刀飛了進來,直衝他腦袋,他身子向桌下滑了進去,宛如游魚般穿過桌底。接著那把刀又迴旋地飛回到一個黑衣人手上。

韋子俊知道烏二來了。

烏二穿的是身黑色的衣服,沒有被衣裳遮蓋的地方,都是黝黑的面板,在燈光下閃閃地發著油光。

兩人眼神銳利如刀的對峙著。

好久,烏二喝道:“姓韋的,我們出來鬥一鬥!”

韋子俊剛來到屋外,就有一把刀往他身上刺了過來,沒看到他抬手,只看到星光點點,那人就像個麵粉袋子似的正欲倒地,卻被烏二從背後提起了起來,一掌打在背後,身上中的飛鏢全彈了出來,彈向韋子俊,

他凌空飛起躲過自已的暗器,剛落下站穩,迎面一股白煙灑向他,鼻端突然聞到一股奇特的香氣,頓感四肢無力,朦朦朧朧中看到一個人走向他。

此刻韋子俊就像是條落入網中的魚,烏二凌空一轉落下,落到他身上,一隻腳踩著他胸膛,一隻腳踩在他肚子上,黝黑的臉上帶著獵人的微笑,大笑著道:“姓韋的,聽說你足智多謀,但這一招你沒想到吧!”

韋子俊冷冷地看著他,毒香雖然能麻痺他的四肢,但他的意識還在,冰冷道:“這一招也不過如此!一點不高明!”

烏二怒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韋子俊看著他,忽然慢慢地笑了,“你看起來是個男人,怎麼用的這個招數,卻像個女人。”

烏二怒吼著跳起,一腳踢向他肋骨。

韋子俊索性閉起眼睛。

烏二不停地踢,他雖然疼的冷汗直流,但卻絕不發出呻吟。

就在這時,江南幫的人衝了出來,來勢洶洶把烏二的人殺的一個個倒下,

烏二踢開韋子俊,殺向江南幫的人,正想大開殺戒,卻見一人飛身而來,幾腳踢飛了他手中的刀,接著幾個連環腳踢在他胸上。

烏二像個紙片人似得,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他的五臟六腑已被踢碎,他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指著那人道:“你是幫主?!”

幫主揹著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冷道:“這場打鬥該結束了!”

沒有任何別的字能形容他的武功。

只有一個字:“快”

韋子俊這次回到江南幫,幫主已經更加的信任他,他在幫中的地位,也提升到很重要的位置。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走動。

他立刻去見幫主,在得知敏兒已死的訊息後,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表情,直到他走出門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韋子俊找來李懷,讓他準備香燭冥紙,一同去敏兒的墳前祭拜。

李懷神色慌張的燒著紙,不敢多看一眼韋子俊。

久久沉默後,韋子俊道:“你相信敏兒是內奸嗎?”

李懷垂下頭道:“我是按幫主的意思做的。”

韋子俊沉下臉道:“你只是殺了她麼?”

李懷臉色變得全無血色,應聲道:“是...是的...我殺了她。”

韋子俊冷笑道:“是嗎?!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笑的可怕,慢慢地接著道:“你這個好色之徒,竟連一個將死之人都不放過!”

李懷突然躍起,想逃。但他身子剛掠起兩尺就跌下,雙手掩住小腹,痛的在地上亂滾。

韋子俊看著他在地上翻滾掙扎,看著他慢慢地死去,忽然大笑道:“到死你也不知道主謀就是我!”說完目光冷峻,頭也不回地走了......

夜並不深,但花園裡已很靜。

韋子俊站在花叢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風中帶著菊花的香氣,彷彿總是有種令人靜下來的神奇魔力,“我現在應該去看看了,去看看他中毒的樣子!”韋子俊得意的踱著步。

他已經在幫主的房間用了薰香毒藥。

幫主果然已經不能動彈,忽然自高樓失足,忽然自光明跌入黑暗,這些都沒有他現在所體驗的感覺可怕。

因為幫主已看到站在他床前的赫然是韋子俊!

正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的朋友,他的兒子。

韋子俊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冷冷地看著他,忽然道:“來人,把這老傢伙拖到密室去,綁在木樁上!”

幫主咬緊牙,努力使自已清醒。他看到韋子俊慢慢走近自已,還看到有人用冷水潑到他的臉上,他漸漸清醒了些。

韋子俊道:“你中的毒會讓你飄飄忽忽的死去,看我對你還是不錯吧!”

幫主道:“我有什麼地方虧待了你?”

“你認為沒有嗎?”韋子俊恨恨的眼神就像刀子,怒氣十足,“你知道我喜歡花蕊,還要我娶別人,我恨你,是你拆散了我們!”

幫主淡淡笑了下,“我現在慶幸花蕊不喜歡你,也慶幸沒有把她許配給你。”

韋子俊的笑容殘酷邪惡,“可惜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但我還是恨你,若是你把他嫁給我,她就永遠是我的了,她就會接受我,也不會中毒,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幫主如被重擊,仰天撕心裂肺的叫著!

“你最好不要用內力,這樣藥力可以發得慢些。”韋子俊又惡毒的笑了笑,繼續道:“你不是把財產都交給我了嗎?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名正言順的坐上你的位置,你就慢慢受死吧!”

韋子俊走出去,輕輕關上門,關緊鎖住。

他不希望再有別人走進這屋子來。

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最好永遠沒有別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