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掙扎了許久,愣是一點動彈不得,他自知沒辦法贏,只好當場認輸,自已下了擂臺。這時候還是有一部分人覺得是他沒盡力,失誤了,才會被反摁住。

下一瞬突然從人群中翻跟頭上來倆人,這倆自稱是雙生兄弟,無論做什麼都是一起,所以打架也要一起,那副耍賴皮的模樣讓底下人紛紛指責不公平。

顧飛雪並不在乎對方有多少人,而那兩個人也指出,在比試開始前,她可是胸有成竹地說不限人數,所以根本就沒有不公平一說。

“他們說的不錯,人數隨便,很公平……”

隨即鑼鼓一響,雙方正式開始比武,顧飛雪依舊是負手而立,讓對方先手,而那兩個人對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分工明確,一個正面,一個偷襲下盤。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底下人不禁替這小公子捏了把汗。

誰知出乎所有人意料,顧飛雪即使面對兩個人,也能從容不迫地逐個擊破,有一些練家子看出來她的底子很好,於是在底下熱烈討論起來。

“這小公子每一次出招總能成功化解敵方殺招,絕非一般人,定是出自名門大派,恐怕後續比賽有一舉奪魁的勢力啊。”

“我看也是,所謂人不可貌相,我看他定是水雲劍宗的內門弟子!”

“哎?你可能看出來他師從哪家啊?不會真是水雲劍宗的吧?嗨呀,那咱們還有什麼機會啊!”

眾人議論紛紛時,外頭進來一個少年郎,還帶了倆隨從,這少年郎一副貴氣樣,瞧模樣他應當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那客棧掌櫃對他恭恭敬敬,他的隨從也順勢給他搬來椅子,在後方位置落座觀摩。少年郎一口吃著一個梨子,旁邊人一左一右給他扇著扇子,十分愜意。

少年郎看了一會兒比試,發現臺上這人的確有兩把刷子,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點評道:“這小子看著還可以,就是腿上功夫差點兒。”

掌櫃立刻附和道:“那是那是,跟公子您比起來當然差多了。”

“行吧,要是這小子打敗了五個,就給他免了食宿的銀子,咱們四方城最看重的就是誠信,再說也不缺他那一口吃的。”

說罷少年郎起身準備離開,誰知就在這時,臺上那兩兄弟突然同時發出幾枚鋼針,意圖暗算,顧飛雪沒有預料到這一舉動,她下意識抬腳全踢飛了,幾乎是同時,那少年郎也發現了這事,氣得他直接把手裡的梨子砸了過去。

“幹什麼幹什麼?!打擂臺不允許暗箭傷人!你們敢公然違反規則,是當我林家不存在嗎?!”

此言一出,那兄弟倆下意識想逃跑,顧飛雪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一個輕功飛過去,和那兩人又纏鬥起來。這一回顧飛雪下了狠手,一手廢了哥哥的胳膊,一腳踩折了弟弟的腿,然後把他倆的胳膊反扣在背上,拿腳踩住,這倆人就這麼被制服了。

少年郎不由得驚歎一句:“厲害啊……”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人?”這哥倆顯然都不服氣。

少年郎走到他倆面前,一臉嫌惡:“你們兩個臭魚爛蝦,敢在四方城撒野,本少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人,暗箭傷人還理直氣壯。”

“姓林的,你家不就是有倆臭錢嗎?神氣什麼?你離了你老子啥也不是,到了外邊可沒人慣著你!”

“呵,靠我爹怎麼了,有能耐你也靠一個唄?”少年郎沒有被他激怒,他抬抬手,不耐煩道:“來人,把這兩個傢伙給我扔出去,以後永不允許他們進四方城!”

說罷,幾個身強力壯的打手圍過來,把人帶走了。

經這一遭,周圍人也散開了,他們也挺識時務,四方城的少城主在這兒,這顧飛雪差不多內定了,所以比賽也沒得看了。

而他們也想的不錯,少年郎十分欣賞顧飛雪,不吝嗇地稱讚道:“可以啊,剛才那麼緊急的情況下,你竟然一點事兒沒有!”

“行走江湖,常有這種事,我只是很小心而已。”

“別謙虛,本少爺認可的人可沒幾個,哎,你叫什麼?”

“顧飛雪。”不等少年郎說話,顧飛雪朝他抱拳行禮,“少城主,我還要休息,改日再聊。”

少年郎還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顧飛雪就已經沒影了,堂堂少城主第一次被人餵了閉門羹,他這心裡五味雜陳,不是滋味的很。

“掌櫃,這人住哪間房?”

“樓上地字二號房。”

少年郎滿意一笑,順手丟出一袋錢給掌櫃:“幫我盯著,這人有什麼動向,馬上稟報。”

“是,小人遵命。”

另一邊,顧飛雪去到自已的住房,她放下包袱,渾身疲憊,這會兒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她坐起身捶捶肩膀,然後穿鞋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她喝完水才去開門,誰知道進來一堆婢女,她們每個人還端著一盤菜……

什麼情況。

顧飛雪有點蒙:“喂,你們誰啊?”

這些婢女一個個不說話,放下菜就走了,跟著又進來幾個樂姬,她們抱著琵琶和琴,不過顧飛雪跟她們說話,她們也是一樣不吱聲。

隨即絲竹聲響起,又有兩個婢女送酒進來,她倆倒開口說話了,對顧飛雪還很有禮貌。

“公子請坐,這是我家少主的一點心意。”

“少主暫時脫不開身,所以先請公子享用美酒佳餚,聽曲解悶。”

“你們……到底是誰啊?”

“公子,我叫金盞,她是銀丹。”

“我們是少主派來專門伺候公子的。”

一聽到“伺候”兩個字,顧飛雪渾身不適,她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人伺候!我不喜歡!”

金盞:“那我和銀丹就站在這兒,公子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我們就是。”

顧飛雪雖然不適應,但很快這種不適應被腹中飢餓所打敗,桌上的美食色澤鮮嫩,香氣撲鼻,每一道菜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樣子。

她迫不及待的把筷子伸向那隻大肥雞,雞肉軟嫩多汁,一口下去蒜香蔥香油香直擊味蕾,還有微微的辣味,十分開胃。她又把目標換到手邊的烤鴨上,鴨皮被小火烤得酥脆焦香,鴨肉肥嫩可口,加上配製的黃瓜絲和醬汁,清爽不油膩。

一頓吃下來,有一些菜只動了幾口,有一些菜根本沒動,金盞和銀丹把她的喜好默默記下來,隨後銀丹藉口出去,金盞又過來問她需不需要沐浴,她看這少城主這麼熱心款待,當然沒拒絕,只不過她戒心重,說什麼都不肯讓人服侍她沐浴。

好在金盞夠聽話,她一直守在外面沒有進去過。過了半個時辰,顧飛雪忽然察覺到了有人進來,她沒出聲,反而悄悄從浴盆裡出來躲在後面。

難不成是那個少城主?他看穿了女扮男裝的自已?

但來人並沒有靠近浴盆,顧飛雪偷偷繞到一邊,透過屏風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看樣子的確是他。只不過這傢伙就坐在桌邊安安靜靜的喝水,一杯兩杯三杯,似乎很渴。

見他對自已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顧飛雪火速換好衣服,卻故意披著溼發從屏風後面走出。正好,那少年郎舉著茶杯還沒喝,就瞧見了美人出浴這樣動人心魄的場面。

“少城主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來,貌似不太合適吧?”

“你,你怎麼……你是姑娘?”

顧飛雪不卑不亢:“行走江湖為保護自已不得已才女扮男裝,少城主莫非要怪罪麼?”

“當然不是,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竟然是女孩子。”少年郎羞澀地賠了個笑臉,他這時才後知後覺自已特別唐突,在人家洗澡的時候一聲招呼不打就進來。

意識到這一點,少年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馬上給顧飛雪道了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闖進來的,呃,我本來想著大家都是男人,所以給你準備了樂姬奏樂……你不會生氣吧?”

“少城主熱情招待,我怎麼會生氣。”顧飛雪朝他微微一笑,不過心裡卻在想,他應該就是邢千里的至交好友林長安吧,長得還行,個子高高的,透著一股傻氣,就是這神情,簡直跟邢千里如出一轍,一看見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了,真不愧是好兄弟……

“你沒生氣就好,我這人不大會和女孩子說話,不過你放心,我要是說錯什麼,你儘管罵我就是!”

“少城主是城主的公子,而我只是一微不足道的小女子,怎能無禮冒犯呢?”

“哈哈沒事,我這個人不計較這些,你別一口一個少城主的叫了,我叫林長安,你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林大哥……”

這林長安桃花心氾濫,就差把“喜歡”兩個字說出來了,顧飛雪又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這小子的心思,最好的做法就是當機立斷直接拒絕。

她微微一笑,換了另一個稱呼:“林公子這麼晚來找我不是有事要說嗎?”

“是有事……”林長安有些失望,情緒頓時低迷些,“擂臺正式比賽在後天,你還要參加嗎?”

“不了,我有其他事要做,不過比賽我會去看。”

林長安似是鬆了一口氣,點點頭:“不參加挺好的,今年英雄會高手如雲,你要是參加了……啊,我不是說你打不過,只是不想你受傷……”

“少城主,如果我方才沒有對你表露女子身份,你還會這樣說嗎?”

這一問問得林長安措手不及,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被關在了門外,金盞銀丹兩個婢女在背後默默對視一眼。

銀丹率先開口:“少主,你的目的好明顯啊……”

“就是,哪有一上來就這麼急不可耐的。”金盞小聲附和著。

林長安吃癟本來心裡就不舒服,偏偏自已身邊的這倆小丫頭還一人補上一刀,他雙手叉腰憤憤轉過身,憋了一肚子氣但是又不敢當場發作:“你們倆!”最後咬牙切齒擠出兩個字“回家”,氣呼呼的走了。

隔天早上,顧飛雪吃完早飯就打算去城南找慈月庵的“玉奴”,她找了幾家店鋪採買禮物,順道打聽了一下慈月庵的具體位置,就這樣一路向南,很快便到了慈月庵。

這裡是一處尼姑庵,引路的全是尼姑。顧飛雪環顧四周,慈月庵地方不大,進門處不遠就是一座大爐鼎,上面插滿了香,底下有三個墊子,是供香客上香參拜的。再往裡走就是正殿,同其他寺廟一樣,供奉著一尊金佛,香客源源不斷。

來這一趟自然是要上香禮佛的,顧飛雪把東西放在一旁,誠心誠意地上香,跪拜,閉目祈禱。

小女顧飛雪滿身孽業,不求我佛慈悲寬恕,死後自願墮入地獄,嚐盡刑罰,唯願至親之人此生不再受他人控制,望她安度晚年,平安一生。

她睜開雙眼仰望著慈悲俯視的佛祖,思緒萬千。

拜完佛後,她起身準備走,餘光卻瞥見進來的拐角處有一個老道士,他面前有一張桌子,黃布蓋住,桌上擺了籤筒,似乎是求籤問卦的。

道佛不一家,這老道士卻可以在這裡擺攤算卦,想必庵主也是個慈悲心腸人。

現在無人算卦,顧飛雪便拿上東西走過去,一問才知這位老道士與庵主靜修是好友,靜修師太的確是善心人,逢年過節都會施捨粥飯給那些乞丐吃,若碰上無家可歸之人,她也總是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們,給他們提供勞作的處所。

講完這些,老道士笑著捻捻花白的鬍子,抬手示意讓顧飛雪搖籤筒,“所謂心誠則靈,小公子想算什麼,便心中默唸。”

顧飛雪點點頭,便閉上眼低著頭,搖籤筒。不多時,“啪嗒”一聲,一支籤文從筒子裡掉出來,老道士笑眯眯地將那支籤文拿起來放在手裡細看。

“攢眉思慮暫時開,咫尺雲開見日來。宛似汙泥中片玉,良工一舉出塵埃。嗯……這一支籤是中上籤,小公子運氣不錯。”

“道長,這籤文的意思是……”

“此籤如玉在泥之象,凡事遇貴則吉。小公子心中所想之事並不難解,終將守得雲開見月明。此籤還表明小公子近日有貴人相助,此人能助你脫離塵埃,迴歸本心。只是仍有一點,小公子需記得‘暗箭難防’四字,否則將來會後悔。”

聽完這些,顧飛雪只覺奇妙,這支籤文竟然說中了她的心事,只不過“暗箭難防”到底是什麼意思,會後悔又是……

“道長,我還有一事想請教您。”

“小公子請說。”

“我來慈月庵,是想找一個人,他叫‘玉奴’,不知道長可認識?”

老道士思量一番,無奈搖搖頭:“老朽平日只喜求仙問道,解籤算卦,實在是幫不上小公子的忙。”

“無妨,原是小生唐突,今日多謝道長解籤,”顧飛雪起身朝老道士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來日閒暇再來拜會道長。”

“小公子慢走。”

或許,庵主知道誰是玉奴。

她走出去正殿,隨意找了一個尼姑問,那人並未懷疑什麼,只說庵主在後院唸佛誦經,可以為她引見。

稍遲,那尼姑師傅便領著她進入後院,這裡有個小花園,五顏六色的花兒被照顧得很好,可見主人是個細心,有耐心之人。

“小公子在此稍候歇息,我們庵主馬上出來。”

“好,麻煩師傅了,我在這裡等她就是。”

那尼姑師傅向她頷首,便走了。這後院很安靜,除了鳥兒叫,沒有旁的嘈雜聲,十分適合靜修。

她在蒲團上坐了一會兒,那靜修師太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