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你們沒有開玩笑吧?”三人回來告訴眾人後,王大娘望著她們背下來的幾筐溼潤的土壤目瞪口呆。

除了燻肉的兩人,其餘眾人聚集在紅薯地,驚喜又敬佩地望著這三個人。

“大腳哥,怪不得大力總往外跑呢,這小子真是不得了,那摳門的官兵一天才給咱們這麼多人兩桶水,夠幹啥呀!”

“田娘子果然是巾幗英雄,真是好福氣呀!”

“就是,鍾大嬸你也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能幹。”

好福氣,好福氣就不會害的自已在這個鬼地方待著了。王大娘心裡咕噥道。也不敢說出聲來,生怕又被一群人攻擊。

在鍾大叔保證今天少挖幾塊地,只要把紅薯地侍弄好就沒問題後,眾人齊心協力從山上往返了幾趟,背了一筐又一筐的溼泥土到荒地裡。

快到傍晚,總算是將這畝地用腐殖層鋪滿了厚厚的幾層,將紅薯種下去了。

今日眾人高興,圍坐在大火堆面前,上面烤著野豬肉,下面埋著許多葛根。

“要不咱們明天去挑水,反正紅薯地種下了,其他地也不急著澆水,不如多接點水洗洗頭洗洗澡。”李大嘴提議道。

就連最愛乾淨的田野都一個多月沒洗澡洗頭了,每天又流不少的汗,渾身可不舒服了。

眾人都同意了,李婆婆有點不大樂意,“窮講究幹嘛,水用光了我們就只有等死了”。

“怕什麼!”趙大腳豪氣道,“先前聽那些官兵說,這個月皇帝來蜀地祈雨呢!好像就在青山縣,皇帝都來了,這老天還敢不給面子?”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

在美好的甜夢中,眾人萬萬沒想到災難正悄然而至。

次日一早,眾人正準備去山上取水時,高直帶著一行官兵來了。

院壩裡還掛著第二批燻肉,葛根整整齊齊地碼在角落裡。

小魚兒害怕地依偎在餘三娘懷裡,眾人都有些害怕。這個高直,聽說是某個大官的親戚,脾氣最是喜怒無常,剛來的時候殺了一個不聽話的獨戶立威。

“喲,你們日子過得還不錯嘛。”高直冰冷地笑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鍾大叔小心翼翼地上前,“高大人,請問您來所為何事。我們荒地每日都按時完成開荒了的,紅薯也種下去的。”

鍾大叔鬆了一口氣,幸好昨日去山裡挖了一大堆土,可算把紅薯種下去了。

可這口氣還沒舒完,鍾大叔的心又高高揪起來了。

“李慧慧,餘瑾,王翠,趙大力,是哪幾個人呀?”高直掃視了一圈。

鍾大嬸馬上回房把小鐘氏李慧慧叫了起來,小魚兒和王大娘期期艾艾地站了出來,趙大力一副憨直的模樣。

“你們四個跟我走吧。”高直道,其餘官兵上手就要抓人。

鍾大叔立馬慌了神,趙大腳眼見形勢不對,從兜裡掏出一塊作為傳家之寶的金鑲玉吊墜悄悄遞給高直,“高老爺,辛苦你跑這一趟了,請各位老爺喝個茶。請問她們三個犯了什麼事呢?”

趙大力看到他爹拿出來的吊墜,那不是自已送給田野的東西嗎?後來被田野拿去和鍾大叔換了許多食物和勞力,怎麼爹又把它換回來了?

高直眼見這塊吊墜上的玉成色極好,倒也緩和了神色,“沒有犯事,這是她們的榮耀。陛下來成都府祈雨,國師選了生辰八字合適的十二個流犯獻祭,你們這裡剛好有四個,其他地方選了八個。如果天降甘霖,那麼你們其餘人就可以恢復平民身份了。”

“嗚嗚嗚孃親我不要去,我不想離開孃親。”小魚兒抱著餘三娘哭喊道。

“我的老天爺,皇帝都來了怎麼會不下雨呢?那我們不是馬上就能恢復平民身份了?”王大娘有些興奮,聽八卦的時候耳朵挺尖,此時就只聽到恢復平民身份,那就意味著她不用開荒了。

小鐘氏一家臉色煞白,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

高直讚許地望了王大娘一眼,王大娘挺直了腰。

“你是不是傻,獻祭就是把你拿去用火燒死!”年紀大的李婆婆道。

大盛朝是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什麼時候向中原學起了求雨祭祀,田野面色古怪。

殺豬般的哭聲忽的就響遍整個院子,王大娘往屋子裡尖叫著跑去,她要躲起來,她才不去挨火燒呢!

官兵才不管她們願不願意呢,刀一亮出來,想幫忙的眾人便歇了心思,只得淚汪汪地望著幾人被抓走。

“陛下已經決定了後日午時在縣城菜市口祭祀求雨,你們最好不要想著逃跑,我會在這裡守著你們的,”高直冷聲對餘下眾人道,“若是求雨成功,那可是他們的福氣。”

眾人自流放之日起就沒有與外界接觸過,實在是資訊匱乏。就連皇帝這個月要來蜀地祈雨,也是聽到官兵們聊天才得知的。

“若是沒下雨呢?”田野問道。

高直似笑非笑地望著田野,“陛下仁慈,你們這幫罪孽深重的流犯,若是求雨沒有成功,那你們剩下的人就去碼頭當縴夫吧。”

王大娘被五花大綁著,就屬她掙扎得最厲害,驚聲尖叫道,“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下雨,這麼旱的天怎麼可能下雨!皇帝不仁不義,段考賣主求榮,惹怒了老天,這是老天爺對蜀地的懲罰。”

會學,會說,會用,趙大力自知聖命難違,但此時也不得不對王大娘側目相看。

高直臉色一黑,如果不是他知道這些人根本沒機會和外界接觸,他都要懷疑坊間傳聞是不是這個老婦人傳出去的了。

“要不是看在你還要去祭祀的份上,汙衊陛下,夠你誅滅九族的了。”負責押送流犯的小個子官兵響亮地一巴掌打得王大娘頭暈目眩,王大娘氣焰忽然就消了下去。

王大娘捱打,眾人又掙扎了起來。

“田丫頭,我們把這些人殺了逃出去!”鍾大叔看著淚水漣漣的小鐘氏,狠了狠心低聲道。

或許是看出鍾大叔的想法,高直憐憫道,“別掙扎了,這段時間我們在流犯所讓安營紮寨。天子親臨,青山縣現在重兵把守,你們逃不出去的。”

話罷,高直恐再生事端,讓一隊官兵將四人帶走,官兵粗暴地扯開餘三娘拉著小魚兒的手,把她推倒在地。

四人臉色灰敗,就連平日裡最大大咧咧的趙大力,眼眶溼潤,一臉不捨的望著田野。

其餘官兵將流犯所圍了起來,開始安營紮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