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親無錯

“我的父親沒有錯，”田野打斷道，聲音不大，可清脆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我的父親沒有錯！你們的主家和親人同樣沒有任何過錯！”少女筆直地站在那裡，一如那天斬殺檢察官前的倔強。

“父親一生光明磊落，最痛恨心懷不軌、作惡多端之人。蜀國將軍段考背叛自已的國家，與大盛皇帝暗中勾結，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對忠誠二字的褻瀆！如果沒有你們的主家挺身而出，派兵攔截段考，恐怕蜀國的百姓將會遭受更多的苦難和傷亡。他們的英勇壯舉，難道不正是義薄雲天的體現嗎？”

田野的話血淋淋地刺破了現實的虛偽面具。儘管蜀國如今已歸入大盛的版圖，但這並不意味著曾經發生過的真相就能夠被輕易抹殺。儘管他們作為大盛朝的人，也不敢苟同段考的做法。

“然而那個不忠不義的段考投靠大盛，依舊享受著榮華富貴。而你們的主家、你們的親人，這些真正的忠義之士，卻為了保衛國家和人民，不惜犧牲生命，血灑疆場。相比之下，他們沒有慘死於牢獄之中，這不正是上天給予他們的無上榮耀嗎？”說到這裡，田野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憤。

“你們不恨段考，不恨皇帝，難道是因為他們沒錯嗎？是因為你們不想恨嗎？不過是因為我和你們一樣成為了流犯，因為我是個孤苦伶仃的孤女！”

“我知道站在大盛朝的立場來看，我們這些人被視為叛徒、流犯。然而，難道每個人不都應該站在天理和正義一邊嗎？天理究竟在何處？天理並非存在於冷冰冰的律令條文中，而是深藏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我的父親以及你們的親人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每個忠誠義士理所應當去做的事情罷了，這其中又能有何過錯呢？真正的忠義之士，又怎會受到那些奸詐邪惡之徒的蠱惑與引誘呢？幫助蜀國那些無辜的百姓，儘可能地減少他們無端遭受的傷亡，這不正是所有忠義之士共同的心願和目標嗎？這樣的行為，難道不值得稱讚和推崇嗎？”

這丫頭，真厲害啊！趙大力驚歎道，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哭鼻子喊打喊殺的小姑娘了。

還沒等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田野已經轉身離開，回到了屋內。她靜靜地坐在床邊，那些被壓抑已久的情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無法自控。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往下掉，打溼了她的衣襟。

田野知道，自已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原身殘留的情緒，她也覺得不公吧。

屋外，眾人陷入了沉默。

往日種種，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命運之不公、親人之離去，以及那冷冰冰的律令條文，無不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身為罪人親屬，本就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與痛苦，如今更是被自責和羞赧所淹沒，甚至將心中的不滿與憤恨，無意識地遷移到了田寬的女兒身上。

然而，細想之下，這件事情究竟孰對孰錯？他們所做之事，本就是正義之舉，又怎能因法律的責罰而動搖初心！

一時間，眾人沉默不語，但內心的波瀾卻愈發洶湧。有的人開始反思自已的行為，思考著什麼才是真正的對錯。

可是有的人始終只能看到眼前的苟且。

“田姐姐，小花花給你，你不要傷心了。”在餘三孃的提醒下，小魚兒走進房間見到了側倚在牆邊的田野。

“我相信姐姐一定是個大好人，那個婆婆可壞了。”小魚兒想到平日裡王大娘對自已兇巴巴的，就忍不住害怕。

田野捏了捏小丫頭可愛的臉，接過花笑道，“謝謝小魚兒啦，你真是最可愛的小姑娘。”

一大束藍紫色的鳶尾花，裡面還夾著些淺紫色白色的半邊蓮，看起來可可愛愛的。

田野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小魚兒，你和媽媽都在荒地，誰給你摘的花花呢？”

“是大力哥哥摘的，他讓我多說好話。”小魚兒疑惑，“可是說什麼好話呢？”

“說什麼好話呀？”餘三娘端著三碗野菜肉糊糊進屋，香味瞬間傳來。

“哇，吃肉肉了，吃肉肉了！”小魚兒高興的爬上桌。

“田娘子，謝謝你了。你也沒有鍋，不如和我搭夥吃飯吧。”餘三娘猶豫了一下，柔聲道。

“好呀。”田野爽快地答應了，把分得的豬肉和存了幾塊的餅子交給餘三娘，“這是我的伙食費。”

餘三娘也不推辭，只爽快地接過“我看小鐘氏今日氣色還好，前幾天晚上才是兇險呢，鍾大嬸天天熬夜。這大力也是個好孩子，幫著她娘倆幹了幾天的活了，沒喊累過。”

餘三娘臉微紅，明明就大幾歲，怎麼這話說起來怪怪的。

“鍾嫂子好一些了就好，希望她能夠平安度過這幾個月。”田野笑道，餘三娘煮的糊糊竟然味道不錯，這個野菜並沒有苦味，反而是一種清爽的口感。

就，就沒了？

餘三娘盯著田野。

“這個野菜竟然一點也不苦呢！”小魚兒也驚呼，“娘，好神奇呀！”

餘三娘心裡好笑，想著那小子面紅耳赤遞過來一把野菜的時候，自已還納悶呢，原來是想求自已給田野做頓飯。

她也不是沒良心的，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這丫頭，她看挺好的，索性就一起吃飯吧。

話說自已這口鍋，還是用五個餅子從田野手裡換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