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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東省,巖臺市,大北湖,湖裡鄉。

趙瑞龍開了五個多小時車,方才到了此地。

昨天結束了跳蚤市場的任務之後,他第一時間去找部長李剛請假。

但剛一進門,李剛便是滿臉笑意地站起身來。

“瑞龍,你這能力讓我刮目相看。

剛剛吩咐你調查佔座,結果過去了一個晚上,今天整個學校,自習室佔座現象完全消失。

你真的是,辦一件事、成一件事,關鍵還動靜不大、辦得漂亮。”

李剛言語之中,滿是讚譽之詞。

就連看向趙瑞龍的眼神,也有著長輩特有的慈愛。

畢竟,他比趙瑞龍年長近二十歲。

“部長,我今天忙了一整天的跳蚤市場,都沒有去自習室。

你剛剛說什麼?自習室佔座現象徹底沒有了?”

這種功勞,是個明眼人都知道,和趙瑞龍沒多大關係。

畢竟昨天才佈置的任務,趙瑞龍都沒有什麼明面上的行動。

趙瑞龍索性就裝作不知道,這功勞他受不起。

“誒呀,說起來也是巧。

說你是能將也好,福將也好,反正我今天瞭解到,的的確確,所有自習室,都沒有大規模佔座現象了。

現場秩序非常不錯,我準備這兩天,就給校長,把事情給反映了。

一定要在他的面前,好好誇獎你一番。”

李剛聽出了趙瑞龍的謙讓,但他依舊將趙瑞龍捧得高高的。

趙瑞龍的背景他是知道的,能夠在一些小事情上多關照一番,肯定不會有壞處。

“部長,我今天找你,是想把我的年休假給用了。

沒參加工作之前,就和幾個朋友約了一趟旅遊。

現在想來,去走一趟,也算是機會難得,所以來找部長請個假。

預計要直接到下週一,方才會回來上班。”

趙瑞龍並不準備和李剛說實話。

因為,李剛的表現,方才符合“同學幫”的預期。

只有李剛大大咧咧地去請賞,才能夠真正讓對方放鬆警惕。

“沒問題,去便是了。”

李剛正為佔座事情“圓滿解決”在高興,對趙瑞龍的請假是秒批。

於是,在辦妥了請假手續之後,趙瑞龍便是馬不停蹄地趕往高小琴老家。

這一路上,見證了城市繁華向田園寧靜的蛻變。

起初,車窗外掠過的是京州的現代都市風光,雖然高樓大廈算不上多,至少也屢屢可見。

駛離市區,景象逐漸變化,高速公路兩旁,農田像綠色的織錦鋪展開來,稻田裡偶有農人彎腰耕作,遠處的山巒輕籠著薄霧,如同水墨畫中的淡雅背景。

進入縣道,路旁開始出現更多鄉村特色。一排排竹林隨風搖曳,偶爾有溪流潺潺穿村而過,石橋橫跨其上,顯得古樸而寧靜。

沿途可見一些小型工廠和家庭作坊,煙囪裡冒出縷縷炊煙。

村頭村尾,老槐樹下,村民們或坐或立,閒話家常,孩子們在村巷間追逐嬉戲,洋溢著濃厚的生活氣息。

抵達湖裡鄉時,趙瑞龍內心還是頗有些波瀾。

前一世,高小琴多次提及了自已的故鄉,湖裡鄉的湖心島。

但趙瑞龍卻一次沒有來過此處。

眼下,在縣城裡換了一輛摩托車,他終於看到了,前世只曾耳聞、未曾見過的風貌。

海邊的村落,房屋更加簡陋,許多是用竹子和廢舊木板搭建而成,經年累月受海風侵蝕,顯得搖搖欲墜。

海灘上,不是想象中的美麗景緻,而是散落著廢棄的漁網和破舊的小船,它們像是被遺忘的記憶,訴說著漁民生活的艱辛。

偶爾看見的漁民,面板黝黑,穿著補丁衣服,日復一日地與大海搏鬥,但收穫往往難以滿足一家人的溫飽。

趙瑞龍站在沙灘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海風裡帶著淡淡的鹹味和溼潤。

記憶如果沒有出錯,高小琴一家當前,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高小琴曾說過,他的父親高海波,原本也是一位出色的漁民。

高海波憑藉對海浪與魚群習性的敏銳直覺,年輕時候,往往能在別人空手而歸的日子裡滿載而歸。

夜幕降臨,他總會帶著滿滿一船艙的魚蝦,踏著月色歸來,那不僅是食物,更是全家的希望和驕傲。

高小琴會站在距離大海很近的地方,和她母親、妹妹一道,等著父親高海波的歸來。

因此,在她很小的時候,家中也曾衣食富足,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餐桌上的飯菜總是熱氣騰騰,足以讓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分享一天的歡笑與疲憊。

家道中落,是從高小琴的母親生病開始的。

前一世,高小琴每每談及此處,都會望向窗外,愣愣出神。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春日,和往年的春天,並無兩樣。

但就是這麼一個尋常的日子裡,高小琴的母親突然暈倒在縫紉機旁,手裡還緊緊攥著未完成的衣物。

高小琴和妹妹雖然在家,但父親已經出海。

她哭喊著叫著母親,卻毫無反應,最後,在鄰居的幫助之下,才送往了醫院。

家庭的厄運就此開始。

在母親生病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的父親高海波,也是生了怪病。

想死卻死不掉,想好卻好不了。

縣裡的醫院,根本沒有辦法徹底治癒。

父親變成了時不時咳嗽的跛腳,再也無法出海了。

母親更是完全失去了勞動力,兩條腿都無法動彈,只能癱瘓在床。

“你知道嗎?我後來有一次聽我父親說過,他可能是被人投毒了。

某種重金屬,所以病來如山倒,而且還有後遺症。

可是那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壓根就沒有找出過作案者。”

趙瑞龍依舊記得高小琴,在某次藉著酒意,說出的真心話。

她恨呀。

那個小漁村,她爺爺是外來者,只生下了她的父親,和村裡人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哪怕她的母親,也是個外村人。

或許,她父親高海波捕魚技術太好了,惹得村裡人羨慕嫉妒恨,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害了她家。

但真相到底是什麼,已經永遠不會知道了。

高小琴唯有接受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