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過,自己逃脫了袁志的魔爪,卻要在玉郎手下遭這樣的罪。

從前素月是要教她的,但是這些東西素月也沒忍心,畢竟她知道在袁志手下,自己有沒有那些討好人的技巧都沒有意義。

講起來她自己也是不願學的,所以到了現在妙雙姑姑給她留的玉器盒子都在那裡放著。

現在她看著玉郎手裡那些奇形怪狀的玉器,她雖然不知作何用處,卻不住地發抖。

“為什麼……”

她的雙手被玉郎還有玉飾的腰帶緊緊地束在床頭,想要掙扎著扭動腰肢,在陸承淵眼裡,卻像是一段曼妙的求.愛舞蹈。

陸承淵看著葉懷詩絕望的眼神和奮力掙扎的樣子,卻只有恨。

他最愛的人,卻要同著旁人行魚水之歡,她會甘願為袁志做一切事情嗎?

她與袁志在一起的時候,是笑著的嗎?

每每想到這裡,再加上身上的毒藥,他就遏制不住內心的嫉妒,那份怎麼都壓制不住的恨意,讓他想要把葉懷詩吞入腹中。

“為什麼?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緊緊地貼著葉懷詩的身子,動作慌張得像一個餓狠了的乞丐,奮力撕扯著葉懷詩僅剩的衣裙,求得保命,卻也撕裂葉懷詩的尊嚴。

陸承淵灼熱的呼吸在她的心尖,近乎要燙傷她。她感受到他手裡的玉器動作而無能掙扎,害怕和痛苦都融成絕望,把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愛變成了恨:

“玉郎,為什麼連你也要羞辱我呢……”

豆大的淚珠一下下落在玉枕,陸承淵慌忙吻去,卻怎麼都流不盡。

看著葉懷詩如此劇烈的反應,陸承淵還是放下了,動作親暱溫柔許多。

他將自己如狼似虎的慾望一點點馴化,去討好她。

葉懷詩卻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神空洞。

她想到好多,想到自己對玉郎的承諾,想到玉郎從前的溫柔和小心翼翼和現在的滔天恨意。

想到女戒,想到袁志,想到因為不守婦道而被扒光掛在城牆上半個月的女人。

原因只是她丈夫懷疑她同不該有聯絡的外男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想到現在這一路,她從來沒有選擇。

陸承淵不懂她的眼淚,不懂為什麼她一動不動,不懂她的沉默,不懂她的厭惡是幾分真假。

彼此充滿恨和絕望,卻在這樣的月夜,做著最親密的事情。

陸承淵到最後也沒捨得拿那樣的東西去傷害葉懷詩,可是藥效太狠,而他又太想她,她最後還是一身傷痕。

這一夜,她像是一個被塗髒的瓷娃娃,一動不動,渾身青紫。

已經是後半夜,不知到底是多久,玉郎總算是打算消停,葉懷詩的雙手已經痛到麻木。

玉郎不知她為何痛苦。

可他知道,因為自己,因為她不希望自己出現,自己的出現有辱她的道德。

葉懷詩沒有閉上眼睛,為了忍住聲音,下嘴唇的血跡已經是深紅色。

他緊緊地抱著葉懷詩,輕柔地給她的手腕按摩。

他想逼她的,可是他卻又真的看不得她那樣痛苦。

“雲娘,我求你,像從前那樣愛我,好不好?”

葉懷詩一言不發,眼淚往下落。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是怕,是恨,是愧。

她在自己的郎君房裡,同外男行魚水之歡。

她只是一個在世俗規訓下作為男性附庸的女子,卻拋棄玉郎這樣的公子,讓他在自己身下求.愛。

可是她不能否認,就算自己再掙扎,她看到玉郎來的時候,她是有高興的。

她不想讓他死。

她同玉郎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動情。

動情到讓她可恥,卻也讓她遺憾。

陸承淵看著葉懷詩這個樣子,慌了,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

其實他早把傷藥準備好了。除了恨意掩蓋理智的時候,他一點點傷都不捨得她受。

窗子還開著,葉懷詩在床的外側躺著,陸承淵翻身下床,月亮透過窗子與床上的葉懷詩交相輝映,像是照著一塊有紫綠飄花的羊脂玉。

陸承淵就這樣,跪在了葉懷詩床前。

手裡拿著他唯一放在身上的傷藥,一點點藉著後半夜的月光,動作輕柔得像一首催眠曲。

“雲娘乖,不怕疼,塗了就不疼了……不疼了就不哭了……”

剛剛還是入骨的灼熱,現在又是刺痛的冰涼。

他輕輕地吹著她的鎖骨,近乎貼上她的面板。

玉郎的愛,全在溫度變化之間。

他手上的動作細緻入微,像是在照看自己的傳世珍寶。

葉懷詩總算是有了反應,轉過頭看去,看到了玉郎那張臉。

他跪在自己床前,是對愛虔誠的朝聖。

“玉郎。”

“雲娘,我在。”

這是從前他最常說的話。

可是葉懷詩久久沒有下文,他的愛,她感受到了。

燙得她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從前雲娘從沒有在他面前落過這麼多眼淚。

陸承淵慢慢地拭去,十分有耐心,像是感受著葉懷詩無聲的控訴,一下下接著她的攻擊,卻讀不懂她的沉默。

突然,他像是也受不了了一般,趴在床沿上,聲音沙啞到分辨不清:

“雲娘,我只是想讓你愛我。”

我好想讓你愛我,像從前那樣愛我。

“對不起。”

他走入陰影裡,葉懷詩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見著他穿好了衣衫,親手把這裡的狼藉全都收拾了。

這時葉懷詩才剛剛從痛苦裡緩過神來,她突然覺得玉郎的道歉,像是告別。

“玉郎。”

陸承淵轉身。

“下次蠱蟲復發,再來找我。”

陸承淵沒有說話,一動不動。

“是我欠你的。”

那邊寂靜如一潭死水,良久聽到迴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