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丘位元和普緒克的神諭之所以會出現一定是提前預言到兩人會在古希臘坍塌之前回歸,否則它本身就如同擺設。

知道真相之後,丘位元又怎麼會甘願對驚蟄動用他的武器,拿弓箭對準她的心臟,還毫不留情殺了她?

這是一個黑袍白鬍老人,走進了維納斯的宮殿。

“你是誰?”維納斯詢問對方身份時,他只給她了一段場景記憶,那是關於人間的丘位元。

記憶裡丘位元愛上了一個女人,她的樣子讓維納斯清晰的想起那個也讓她一見終身的女孩——普緒克。

“她是普緒克?他們怎麼會見面!”

“維納斯,你還是放不下心裡的芥蒂。”男人開口對她說。

“你什麼意思?”

“幾年前你就是因為對普緒克美貌的嫉妒,把她一家人逼出了古希臘,如今你還是沒放下。”

維納斯愣在原地,她不知道眼前這人的底細,初次見面就對她深藏的秘密瞭如指掌,狡辯只能當成他戳穿自已的笑柄。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你想讓她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你也想讓你的兒子回到你身邊,對嗎?”男人湊到維納斯耳邊,悄聲對她說。

“你到底要幹什麼?”她僵直了身體,對他所說的話竟然十分贊同。

“別緊張,我是來幫你的,你我殊途同歸。”

“你到底是誰,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現在你不信我,還有誰值得你信任,還有誰願意幫你?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說完他就走遠了,搖擺著衣袖,多年的老者模樣。

她看著他的背影,上百的滄桑年紀和嗓音,像是位認識了很久的人,卻也找不出她相識的人當中,是誰像他這麼神秘。

幾日之後,主神宙斯未親自露面,卻頻頻有神諭下達,諸神傳言是宙斯使徒大祭司代下主神神諭。

丘位元與普緒克的其中一方的生命齒輪停結,是最後一道。

——

可想而知,得知真相的丘位元因為對驚蟄的七情六慾不可能把弓箭對準她的心臟,哪怕只是一道小小的傷口。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也正中大祭司下懷,真正還要歸功於大祭司的賣命下屬——死神。

古希臘動盪不僅因為人類少女普緒克得到火魄石逃離希臘人間,也因為大祭司收穫了他的忠心奴僕死神。

雖然只有短短几年時間,死神卻對大祭司言聽計從。

死神最大的用武之地就是抽取將死之人本就該死的靈魂,讓他們迴歸魂位。

除此之外就是讀取和抽取人的記憶,而讀取記憶的空間邊界也不限於古希臘。

死神永垂不朽,只要有生就有死,有人間生死就有死神負責他們安寢。

也正因任何時候任何時空都有死神站崗,跨時空讀取靈魂也就不是難事,丘位元遠在人間的記憶就是被這樣在古希臘時空中遠端操控。

丘位元回來之後,大祭司也知道他對心愛之人難以下手,就讓死神抽取了他對驚蟄的感情,知道她是誰,卻不含半分感情。

驚蟄還記得甚至愛著丘位元又如何,只要其中一方絕情,就能讓雙方都陷入萬劫不復。

兩不相望生死相隔,會不會是對兩情相悅之人的最大折磨和懲罰?

——

等驚蟄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手上空空如也飄在半空,和對面金髮男人並駕齊驅的高度。

天空烏雲密佈,幾絲轟隆隆在烏雲間間歇響起,緊跟著閃電聲此起彼伏。

丘位元手握一把弓箭,不是金箭也不是鉛箭,是專門用來殺人的弒神箭。

他矇住眼,身上不斷散著金光,是名副其實神的模樣。

“丘位元,真的是你……”驚蟄笑了笑,也明白現在的處境。

她用眼神看了一眼神諭,那幾個字佁然不動,在一邊冷眼旁觀。

地面上的人們也都仰著臉,觀看接下來戰爭的勝負。“戰爭?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戰爭。”她對自已說。

“主神,請您答應我一個條件。”

“臨死之前還有什麼條件?”

“我既然是人國公主,就應替我國臣民承擔所有罪責。神的懲戒,都是我普緒克一人的,與他們都毫無關係。”

“如果我死了,請您放過人國無辜的人類。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此時,天空響起一聲巨雷,是大雨的預兆。

“好。只要我界恢復平靜,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驚蟄這才鬆下心。

她又往下看了看,人國的宮城已破,人們涕泗橫流,為家人、為慘絕人寰的殺戮。興許也有這個陌生的世界裡留給她的最後一些悲憫和同情。

她不敢有奢望,畢竟退一萬步,她是帶給臣民厄運的根源。

驚蟄回頭重新看著丘位元,他那麼冷漠,在他周圍感受不到原先熟悉的氣息。他好像變了個人,她感覺到那股生疏。

“如果只有這樣能結束這一切……”

眾人袖手旁觀之際,從地面上升起一個小人,逐漸充滿她的視線,他把自已的聖劍遞給她。

“阿瑞斯……”

“丘位元被死神清除了你們之間的所有記憶,對你絲毫沒有感情。想殺你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什麼都忘了,才敢和我現在刀兵相向……”她想。

阿瑞斯把聖劍橫著舉在她面前,“握緊這把劍,再做一次選擇。”

她接過聖劍,阿瑞斯滿意地返回了地面。

她看他離開時的背影。

“如果我們結緣不是為了火魄石,我們會成為朋友嗎?”她想著,微了微嘴唇,最後一個會心的微笑。

“沒想到最後一個出手相助,是來自萍水相逢的殺戮之神阿瑞斯。”

如今兩人手中都各有兵器,丘位元見勢均力敵,便隨風吹動他的眼紗,用箭逐步靠近。

丘位元離她越來越近,卻遲遲沒有舉起她的兵器,反而鬆開手,任憑兵器下落到地面。

“可是,我不可能殺他的。”

神箭一箭射中她的肚腹,就那一刻,丘位元的心臟也好像被箭刺痛。

只是他不懂這是為什麼。

鮮血染紅她的裙襬時,丘位元距離她不過半尺,她支撐不住倒臥在他懷裡。

“起碼我是死在你懷裡。”丘位元跪坐在風中,懷裡呈著一個她。

天空終於開始齊刷刷下起大雨,雨點也算團結,巨大雨壓衝得眾神紛紛散開。

丘位元透過眼紗看著懷裡的驚蟄,終於在他面前停下最後一口氣息流動。

她死了,那麼波折又那麼容易。

而驚蟄的死也沒有換來丘位元的記憶迴歸,那麼木然。好像只是一場戰爭平常的勝利而已。

或許也是她所希望的,“如果真的讓你想起來,你該有多難過啊……”

雨水沖刷從她身上流出的血,沖刷丘位元臉上的紗條,直至溼透,混雜地沾滿不知為什麼流下來的眼淚和來自天空的無根之水。

“哥,你為什麼要把聖劍給她?”弟弟阿多問阿瑞斯。

“讓她重新做一次選擇,而不是任人屠宰的羔羊。我讓她拿起武器和相愛之人自相殘殺,這不是更有意思嗎?”

阿多笑了笑,“果然,不愧是戰神+殺戮之神…可是丘位元是你的親生兒子。”

“殺戮之神只管殺戮,愛而不得的兩人刀兵相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殺戮只會讓我更興奮。”

“可不是對她的憐憫和同情,更不會念什麼父子情深,只是讓他們勢均力敵罷了。”

“只是沒想到她還是那麼傻,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還是甘願把命交給他。”阿瑞斯故作抱怨了兩句。

可是如果殺戮之神真的滿不在乎,完全置身事外,又為什麼要把丘位元失憶的事告訴驚蟄?

只會讓驚蟄知道,丘位元原本就不是自願對驚蟄無情而痛下殺手,親手送她靈魂歸西絕不是他本意。

讓驚蟄再做一次選擇的意思不是讓他們純粹的刀兵相向,而是讓她給自已一個活下來的機會保全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