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麼好看的人怎麼可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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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把她背到背上，媽媽也穿戴好了，身材臃腫，用塊快磨破顏色都看不出的頭巾裹頭上，越發像個從農村來的老太婆，卻用一塊紅色紗巾把她蓋好：“米米，媽帶你出去耍。”
鼻子發酸，但唐米米絕不會掉一滴眼淚。
不管怎麼難，她都要讓這一世的親人幸福，才不會把力氣使在沒用的事上！
出門，院子裡的鄰居一跌聲勸：“桂蘭啊，你剛生孩子沒三天，出來不得，落下病根一輩子都治不好，是有啥急事非要出門？等思遠回來叫他去做嘛。”
唐桂蘭用力擠出笑：“謝謝各位關心，我在家實在坐不住，出去走走就回來，沒事的。”
還在維護渣男，唉！
到郵電局，打電話的人排長隊。
唐桂蘭今生第一次不願排隊，上前跟工作人員商量：“同志，我有非常緊急的事，能不能讓我先打？”
穿深藍制服的中年女人眼皮都不抬，冷冰冰吐出兩個字：“不行。”
排隊的人也大呼小叫：“誰沒有緊急事會來打電話？排隊！”
唐桂蘭只好去最後排著，人不停在抖，彷彿下一秒就會倒地。
唐米米看得難受極了，甚至後悔不應該告訴母親那件事。
唐蕎強忍著眼淚，陪笑道：“媽，那邊有凳子，您抱著米米去坐著等，我排隊就行了。”
唐桂蘭點點頭，將孩子從大女兒背上解下來，佝著揹走到凳子前坐下，緊緊抱著唐米米，如同抱著唯一的希望。
越急越覺得時間過得慢，有誰打電話說的時間長一點，排隊的人都會抱怨，穿制服的中年女人更是拉長馬臉罵，彷彿電話是她家的。
所以她突然笑起來，就跟鐵板上長出喇叭花一樣稀奇。
順著女人目光，唐米米轉著小腦袋朝門口看去，大大地驚異了。
這年頭，竟有人穿旗袍？
穿旗袍的女人也太美了，她在前世什麼樣人沒見過，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
唐米米的眼睛都不會轉了，視線只會跟著漂亮女人走。
漂亮女人徑直走到櫃檯前，中年女人早站起來，笑盈盈招呼：“打電話？”
漂亮女人微微點頭，“麻煩您。”
極有教養的姿態裝不出來，舉手投足間都在詮釋什麼叫大家閨秀。
可這年頭，除超級顏控唐米米吃這套，其他人都不幹了，一個兩個喊：“唉，同志，你可不能讓她插隊！”
“喂，過來排隊！別當沒聽到，叫你呢！”
還有人抱怨，“瞧瞧你對女特務一樣的人是什麼態度，對我們勞動群眾是什麼態度？你敢讓她插隊，我們就要去告你！”
藐視勞動群眾在現在可是大問題，中年女人竟跟沒聽到一樣，還在笑嘻嘻：“不麻煩不麻煩，我拿電話給你。”
她變魔術一樣拿出一臺紅色座機電話，殷勤道：“號碼是多少，要不要我幫你撥？”
“不用。”漂亮女人微微搖頭，彷彿這時才感覺周圍有很多人，輕聲道，“有沒有安靜的地方？”
“有有有。”中年女人從櫃檯繞出來，拎起紅色話機，“走，我帶你去裡面打。”
竟然領著漂亮女人朝辦公區走去。
眾人雖氣不平，但沒插他們的隊也就不想再鬧。
只有唐米米注意到，紅色話機根本沒線，是個玩具電話。
漂亮女人旁若無人的姿態並非她看不起誰，而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只有瘋子才會這樣。
那麼好看的人怎麼可能是瘋子？
唐米米無暇多想，大姐已排到號，母親抱著她走過去，將她遞給大姐，沒說話，用手示意大姐要小心扶著她的後腦，別閃著。
中年女人也從裡面小跑出來了，要她按一下什麼設定，下一個才能打電話。
一共有兩個電話小亭子，唐家母女三人進小亭子她沒說話，後一個要進另一個小亭子，被她攔住，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站住，我剛才聽你說，你要告我？”
剛才哈巴狗一樣只會圍著漂亮女人轉，竟然聽到別人說話了？
要打電話的男人撇撇嘴：“我只是不想別人插我的隊。”
“那麼現在誰插你的隊了？”
“......沒有。”
“沒有你瞎嚷嚷什麼？不知道公共場合需要安靜？什麼素質？”
唐米米都聽驚異了，明明是中年女人做錯事，她卻比誰都有理，現在的八大員簡直拽得沒譜了。
可她更驚異的是，這麼拽的人，怎麼會對漂亮女人那樣尊重“
而男人也只能忍下一口氣：“對不起。”
中年女人這才讓他進到小亭子裡，先給母親這邊撥了長途電話，一直等到接通，才給另一邊的男人接線。
母親雙手緊緊握著電話筒，嘴唇不住顫抖，聲音像從喉嚨眼裡冒出來：“黃叔，您好，我是桂蘭，麻煩您叫我爸來聽下電話。”
唐米米聽到心聲了：“黃榮貴一直跟我家不對付，每次我打電話回家他都要推三阻四不肯去叫人，這次希望老天保佑，他能爽爽快快去叫我爸媽。”
母親失望聲音很快傳來：“我爸去鎮上了？那麼能不能叫我三個哥哥或者嫂子隨便哪一個都行？也一起去鎮上了？怎麼會全家人都去鎮上呢？黃叔我真的有急事。”
唐米米急忙發心聲：“大姐，你抱我湊近媽，我要聽到電話裡的聲音才好幫媽。”
唐蕎也聽得正急，忙把小妹的頭直接放在唐桂蘭肩膀上。
唐米米立即聽到電話那邊不陰不陽的男人聲音：“喲，桂蘭，你是我們這十里八鄉第一個嫁到城裡享福的姑娘，你能有啥急事？說出來給叔聽聽，真急我讓人去鎮上叫你爹。”
那事怎能外揚？唐桂蘭急得額頭汗都下來也不知該怎麼說，就聽到小奶音：“媽，你要這樣說......”
唐桂蘭精神一振，道：“黃叔，機械廠廠長的侄兒想到咱村相看一個媳婦......”
話未說完那邊就叫：“城裡人咋可能相看農村媳婦？”
“黃叔，他不但是城裡人，還是車間技術員，只是才死了老婆，家裡有三個孩子，還有老孃要侍候，想照我這個樣子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