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跟緊點,過了前面這個山口有處凹地,今天風雪太大了而且馬上天就黑了,我們趕到那裡過夜。”

說話的是一名老者,沙啞的聲音在風雪中迴盪。他的身後跟著七、八名旅人,每個人都包著厚厚的披風,由於風雪過大,都跟在老者後艱難的蠕動著趕路。過了山口,趕到老者所說的凹地,那凹地其實是一處岩石伸了出來,但是寬敞有餘,足夠容納眾人休憩。進來之後,老者取下包裡的大葫蘆,瓶口一開啟一股烈酒的味道,老者喝了一口,然後到凹地左邊的一個大石頭旁邊,取來幾個黑色的石塊。取出火石,準備點火取暖。

“老餘頭,你他孃的真是個活地圖,這風雪下的比刀子都緊,眼睛都睜不開,你這路線像是印在了腦子裡一樣,真他孃的有你的。”

一名黝黑漢子取下氈帽看著老者變戲法似的拿出火曜石,不禁的感慨道。

“嘿嘿,都是混飯吃,小老兒身無長技,就腦子記性好點,再加上又戀家,對附近路熟悉點,真好做個引路的嚮導,混口飯吃。諸位既然不走官路卻跟著小老兒走小路,也不是為了多賺點營生好養家嘛,大家都不容易。”

說完老者便對著取出的火耀石打了幾下,只見火石雖然有火星,但是明顯是剛才風雪受了潮,已然無法引火。

“老伯,你把火曜石拿過來我試試。”

只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如翠鳥啼水、黃鶯吟鳴,甚是悅耳動聽。那漢子和老者都是一愣,順著聲音看了過去,由於包裹嚴實,加上風雪又緊,眾人均是未曾注意。只見那少女披著一頂風衣,伸出如蔥白一樣的玉手,對著老漢說道。

老者見有人有辦法,急忙遞了過去。那少女拿到火曜石之後,放在身前,從懷裡掏出一柄短劍,然後劍尖對著火曜石一點,那火曜石立刻就燃了起來。火光映得少女的側臉紅彤彤的,少女然後用劍尖輕輕一點,那燃著的火曜石隨著她的手腕輕輕一甩,火曜石似乎被手托起一樣,穩穩地落在了老者的面前。

“姑娘好手段,小老兒多謝了。”

說罷把剩餘的黑曜石一起丟在了一起,火光瞬間照亮了凹地,其他人都圍過來將手伸出來取暖。“哎,看這天氣,這場風雪有的下咯。”

說罷又拿起大葫蘆猛喝了幾口。然後看著眾人。那黝黑的漢子是常客,乃是西川的一名採藥客,從西川採了草藥然後拿去西域去賣,然後從西域再帶回些香料帶回西川。其他的四位位雖是生臉,卻操著一口中土東南的口音,料來也是和黑漢子做的一樣的營生。剩下的兩位一位是剛才的少女還有一位是與少女同行的中年書生,那書生只是出發時和自已說過話,其他再無言語,不知道是身體不好還是受了風寒卻是一直在咳嗽。眾人歇了一會再無言語,各自找到一處歇腳的地方休息去了。外面的風似是在怒吼,聲音鬼哭狼嚎一般,似是要把這天都撕出一道裂縫,一時間只剩下中年書生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老餘頭喝多了酒倒也沒有感覺多冷,斜靠在一處,身體披著披風,嘴裡哼著小曲,只盼這風雪早點過去。

就在老餘頭意識模糊的剛要進入夢鄉,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一下,突然一隻黑影嗖的一下從面前飄了過去。嚇得老餘頭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異常,不禁感慨到:

“哎,人一老,什麼都不好使了。”

老餘頭剛要重新睡下,只見中年書生,死死的盯著自已,伴隨著火光,顯得異常詭異。老餘頭剛想開口詢問,只見旁邊的少女對著自已做了一個噓聲。老餘頭不明所以,嚇得不敢動彈,頓時只覺得口舌發乾,雙腿也跟著忍不住的抖了起來。

“低頭!”

只聽中年書生大吼一聲,老餘頭聽後似乎得了赦令,本來已經嚇軟的雙腿順間就癱坐到了地上。老餘頭直覺眼睛又是一花,已不見了那中年書生的身影。其他人聽到喊聲,紛紛醒來,老餘頭驚魂未定,回過頭來只見中年人站在凹地外,離他三尺的地方赫然躺著一條白色的動物。

“雪獅!”

眾人一起驚呼道。

“多謝恩人,多謝恩人。”老餘頭頭如搗蒜的磕頭致謝。那中年人看到後,轉身走回來扶起老者: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老餘頭劫後餘生,還驚魂未定,那雪獅乃雪山之王,如不是此次有高人出手,只怕是命喪此地。

“敢問老伯,還要多久才能趕到西川?”

“如果沒有風雪正常趕路,後日就可抵達,目前來看還是要看老天爺臉色了。”

中年書生聽了之後不在言語,走回了少女的旁邊,其他眾人被這場面驚得面面相噓,一時間都是大眼瞪小眼,中年男子看到眾人反應後,伴隨著咳嗽聲道:

“各位可安睡,在下替大家守夜。”

忐忑的眾人聽了此番話語,想到中年人剛才的格殺雪獅的場景,頓覺說不出的心安。

“我是粗野漢子,也不知道大俠需要什麼,但是要是我能力所能及的事,大俠儘管開口。”

“不必如此,咳咳…”中年人似乎惜字如金。

眾人見是如此,放下心來。那黝黑漢子果然直性子,剛才一番景象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睡意,話剛說完,倒頭便睡,不一會就連呼都打上了,看來是相當的放心……。

少女見此情景後忍不住撲哧一笑。輕輕的對中年書生道:

“韓叔叔,你瞧這人。”中年書生只是微微一笑,並未言語。少女接著道:

“韓叔叔,怎麼走的這樣急。”

“玥兒,苦婆婆的病也拖不得,離西川不遠的一個小鎮上有一位遠近聞名的神醫,正好也可去給苦婆婆求藥,苦婆婆此次的頭疾來的太過猛烈,我此次來九州還有其他事情,只怕耽誤了苦婆婆的病,這次只有讓你去。”

中年書生欲要再言,看了一圈熟睡的人,又沉默了下來。

“嗯!”,少女臉上滿是期待,想到叔叔和自已說過的中土的人文風情,不由得多了幾份期待。

昨夜的風雪似乎是來的急但是去的卻更急,之後連續兩天都是難得的好天氣,眾人途中再無遇險,於後天臨近午時趕到了千山與西川交接的隘口。到了隘口處,仍有駐軍盤問,老餘頭上前交涉一番給足了銀兩,放了眾人進了西川。中年書生和少女便辭別了眾人,買了二匹馬兒,向西川趕了過去,那隘口離西川大約八十里左右,道路崎嶇,好在兩人有馬兒騎行,料得晚飯之前即可進入西川城。

“韓叔叔,聽說九州的熱鬧可不是昭離那苦寒之地比的了的,但是我腦中的熱鬧都是隻聽得你講給我聽的,還都沒親自見過。”

說完少女閉上了眼睛一邊搖頭一邊帶著笑意道:“冰糖葫蘆...桂花糕...嗯,聽說蓮葉羹也是極好的。。。。。。”

中年男子看著少女,難得的笑了一聲道:“好,都依你。不過玥兒我們要快點趕路了,不然天黑之後進不了城可就麻煩得緊了。”

“嗯!”二人催動坐騎飛馳了起來。

到了一處岔路口,此處有一塊石碑,赫然刻著西川兩個大字。中年書生看到了後,一直以來淡然得表情顯得興奮起來。

男子在心裡感慨:“時過多年了,如今終於又回來了!”

行不多時到了一片樹林。此時由於是臨近寒冬,也下了幾場雪了,樹木的樹葉都蕭蕭落下,只剩光禿禿得枝椏和幾隻不知名得鳥兒在叫。那路中間卻被一顆斷掉的大樹擋住了去路。

“哎呀,真是時運不佳。”

少女催到坐騎想要繞過斷樹。

“慢著,玥兒。”

少女聽到男子的話來,只得停下坐騎疑惑的看著男子。

“鶯姑娘,既然到了,何不出來一見?”

男子的聲音依舊如平時一樣,但是聲音卻遠遠的傳了出去。

“夜鶯姐姐到了?”

少女略微吃驚的四處張望。

“我奉教主之命,前來中土辦事,鶯姑娘此舉卻是何意?”

“韓玉,你不辭而別,居然還說是奉教主之意?”

話未落音,只見一人一襲白衣從東邊的樹木之中御空而來,穩穩的落在了斷木之上。

“你既然說是奉教主之意,可你帶著玥兒卻是何意?”

“此是教主密旨,屬韓某無可奉告。”

“呵呵呵呵呵...無可奉告?我的職責就是護衛歷代聖女,玥兒貴為上代聖女的女兒,如今你招呼不打一聲直接帶她來到九州,你說我應不應該來?”

女子聽後笑了起來,接著道:

“既然你懶得和我多費唇舌,那隻能到教主面前分辨孰是孰非了。早聽人說參木使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奪天地之造化,小女子今日要討教討教了。”

“恭敬不如從命,鶯姑娘請。”

請字還未說完,只見韓玉足下一點,身體似閃電的衝向女子,女子一聲冷笑,左手變掌為抓,周邊的白雪頓時化成冰錐,向男子飛馳而去,雙腳輕輕一點,身體似鴻毛一般高高躍起,躲過男子的雷霆一擊。見她如此,韓玉右手劃了半個圈,那斷掉的樹木被他巨力帶動形成了一個盾牌,擋住了冰錐。同時身子如沖天羽箭一般衝向女子。女子此時在空中無借力之處,看著衝下自已男子避無可避,只見她一個空中一個轉身同時一聲怒喝,接著俯身硬接了男子這一掌。

“啊?”少女看到此景,忍不住驚呼,以為二人必有人受傷。

卻見女子身子似乎不受力一般,身子在空中又是一個轉身,輕飄飄的落在了左邊樹木的枝椏上宛如一隻蝴蝶,姿勢優雅至極。

“呵呵呵,枯榮神功果然霸道。”說罷女子在枝椏上笑道。

男子落地之後,雙掌一揮斷木立刻化為幾截,接著雙腳踢著斷木,那斷木受了他的雷霆之力,衝向女子所站立的枝椏,然後男子自已雙腳各踏在一截斷木,跟著其他斷木一前一後的朝著女子的方向衝了過去。

“參木使這是何意,我在斷木之上,參木使衝將過來,如今小女子已跑到了枝椏之上,參木使還不肯放過與我,人都道參木使為人正直,想不到竟然如此欺我一個弱女子。”

口中雖然不停,只見她雙掌合十,周圍的雪花似乎是受到了召喚,紛紛像女子圍了過來,在女子前面形成了一個屏障,斷木到了這個屏障面前,如土屑般紛紛落下。然後女子雙手陡然一揮,屏障幻化萬千小劍,朝著站立在斷木的男子衝了過去。男子無奈,右足往下一點,撞向左足的木塊,兩個木塊受了這一擊,各自形成了一個倫圓的風車,擋住了那射來的萬千小劍,自已則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韓玉不由得躊躇了起來,雖然對方的功法不如自已,但是想要脫身,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辦到,正在思考如何退敵。只聽玥兒突然開口道:

“夜鶯姐姐,韓叔叔,大家都是熟人,為什麼一見面都打起來了,傷了的玥兒會傷心,傷人的玥兒會生氣。你們自小就教育我,以德服人,可是自已卻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麼打起來了,真是讓人難過。”

女子聽了女子的話後:

“玥兒,你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當年你父親高風亮節,不顧生命危險,救了教主的性命,因此我們都對你疼愛有加,可是今天這個事情不是一兩句能夠說的清的,姐姐只希望你能夠和姐姐一起回去,到時候見了教主,一切自有分曉。”

“怎麼就說不清了,什麼叫做人心險惡,於內,韓叔叔和我父親是八拜之交,我父親命薄,自他去後,韓叔叔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於外,韓叔叔可是玄陰教的五行使之一,多年來盡心盡力,立下赫赫功勞,夜鶯姐姐,今日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蒙面女子略顯猶豫,自已職位特殊,教中只是服侍聖女,除了教主、聖女,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但是對這個小姑娘確實疼愛有加,一來是由於他的父親當年於本教有大恩,二來玥兒天真浪漫,讓人看著便心生喜歡。每次看到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自已,自已也是打心裡喜歡她,所以聽她這麼一說倒是有些不忍。

“韓玉,是非恩怨我不和你多說,你和冥火使授命去流火山,到底遇到了什麼,冥火使失蹤,其他人員慘死,你一聲不響的帶著玥兒往西川去趕,總要有個交代。”

“好,女侍使聽命。”

說完韓玉從懷裡拿出一塊大小如掌中玉,通體漆黑。女子見到韓玉掌中的那塊玉立刻跪了下來:

“屬下聽命。”

韓玉催動功法注入玉中,那通體黝黑的掌中玉立刻顯現出一行字來。

“參木使受我密令,去西海辦事,任何人不得阻攔,如有違者,當受天火酷刑。”

“屬下遵旨!”說完自已的額頭已都是汗水。

韓玉對著女侍使道:“鶯姑娘不必惶恐,我也是聽教主之命行事,你半路截殺也是本職所在,至於教主為何沒有告知於你,此中緣由,我等也不知曉。”

“原來如此,參木使勞苦功高,義兄於我更是有再造之恩,對小女子也是照顧有加,小女子向來欽佩的緊,若不是及時亮出教主的黑火玉,只怕誤傷了我教功臣,到時候只怕是犯下大錯,險些誤了正事。”

“咳咳…誤傷嘛….也沒有那麼容易…咳咳…鶯姑娘,不必自責,天色不早了,我要早點進城。”

“阿蕊便在城中,阿蕊可是想煞了參木使哦~”

女子看著男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就說吧,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打打殺殺,哼!”

少女得理不饒人,撅起了小嘴,自顧的生起了悶氣。

“我的好玥兒,都是夜鶯姐姐不好,進了城裡,姐姐帶你看看九州的風景,嚐遍九州的美食,給你賠不是。”

“哈哈,這還差不多,不過你自已都沒有來過九州,說什麼帶我嚐遍美食,怕不是胡吹大氣羞死人咯。”

說著做了個鬼臉,自已就騎著馬兒朝著西川城飛奔了過去。

“走吧,鶯姑娘可有坐騎。”

“沒有呢,韓大哥可要與我共乘?”說完一臉笑嘻嘻的盯著韓玉。

“額,這樣只怕。。。。。”

“哈哈哈,你和雲大哥一樣,扭扭捏捏一點都不痛快。”

說完吹了一個口哨,一匹馬兒飛奔過來,女子一個轉身,騎在馬上。

“中土的男子的腦袋果然都是榆木做的,一點都不好玩,哈哈哈。”

然後一聲嬌喝,笑聲隨著坐騎的蹄聲遠遠的傳了出去。

男子聽完搖了搖頭,默默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