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並無感情,娶你也非我本意,往後你不過也守著這正妻之位罷了。”

纖長的手指粗暴隨意的將蓋頭扯下來,簡長安隨手將其扔到冰冷的地面上,他眉眼冷淡。

尹曦月不可置信的瞧著滿屋的紅色,抬眼便看見婚房裡燭火搖晃,男人長身而立,大紅的喜服穿在他身上,碩大的牽紅已經靜靜躺在地上。

簡長安看她怔愣的模樣,神色不耐,說完轉身離去。

說是怔愣,不如說是震撼。

尹曦月低頭瞧著自已蔥白如玉的手,每一絲肌膚紋理都在訴說著她的年少。

她重生了。

尹曦月從心底溢位陣陣冷笑。

春桃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小姐,今日可是新婚夜,姑爺這般離去,倘若傳出去,往後您還如何抬頭?”

一向穩重的夏荷也有些忍不住:“這林家小姐真是狐媚手段,勾的姑爺這時候離去。”

一整天的喧囂和勞累,在這一刻總算是放鬆下來,尹曦月吩咐:“無妨,扶我梳洗。”

簡長安哪止今日沒宿在她這,他一輩子都沒宿在她這裡。

她該有的侯府主母的體面一點不少,所以她甘願操持侯府近二十年,終是捂不熱他的心,他甚至是下了一盤大旗,將她的價值榨得分毫不剩。

上一世,她出嫁前就知道簡長安有個嬌寵的外室林月如,只是孤女式微她沒有放在心上,但她沒想到簡長安竟然心狠到如此地步。

後來,過繼了兩個簡家旁系的孩子到她膝下由她教養,她嘔心瀝血讓二人在京城才名遠揚,年僅十六便包攬榜眼探花。

鹿鳴宴上,她吐血而亡,二人站出來說她積病已久,簡長安順勢接回了青梅竹馬。

嚥氣之際,父子三人齊聲告訴她,林月如才是他們的生生母親,不過是借她母族之勢,如今她已然功成身退,該把侯府主母位置還給林月如了。

尹曦月對著銅鏡瞧自已已梳洗乾淨的年輕漂亮臉蛋,緩緩勾起嘴角,大致是她上一世死得過於不甘,換來了今日的重生。

只是這一世,侯府該她來當家做主了。

…………

未天明,張嚒嚒候在偏門等簡長安,她俯身微微行禮:“世子,老夫人請您過去。”

簡長安剛走進廳堂,一個茶盞碎片濺到鞋旁,他躬身:“祖母。”

簡老夫人年近古稀,頭髮花白,臉頰的褶皺被氣的發抖:“你從前頑劣我不與你追究,如今已然成婚,卻在新婚夜跑出去陪那個賤蹄子。”

“那賤人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你枉顧簡家門楣。”

“尹家如今風光無兩,大半軍權握在手裡,連皇上都要避讓三分,你今日敢冷落她,往後如何晉升仕途?”

簡長安長身而立,對於老夫人的話無半點動容:“祖母,我已按照您和母親的要求娶了尹家嫡女,她既想要這主母之位,我就再無旁的能給她。”

“我早說過我只愛月如一人。”他補充道,“我本是要求娶月如為妻的,如今已經是苛待了她。”

簡老夫人怒其不爭:“那林月如有什麼好?一介孤女,能為你增添如何助益?”

“娶妻娶賢,尹家如今的門第,多少王孫貴族門檻踏爛都不得,虧得你母親年少時候與尹夫人交好,為你覓得這門親事,往後有了尹家,你入仕如飲水。”

“祖母,孫兒相信學識定不負我,無需依靠女人入仕。”簡長安不屑一顧,說完轉身離去。

到底是唯一的嫡孫,簡老夫人也無法太過苛責。

張嚒嚒寬慰:“世子年齡尚小,看事不如您周到也是正常的。”

簡老夫人無奈搖頭,哪裡是不夠周到。

如今的尹家就是天上月,除了皇家,整個京城還能有誰能蓋其鋒芒?

嫡長女入駐東宮太子妃,家裡三父子各自手握重兵鎮守三方。

“如此好的墊腳石,安兒卻不放在眼裡。”

“老夫人,少奶奶既已經嫁進來,自然跑不了。”張嚒嚒給老太太捏著肩膀,“林氏不過一介孤女,日後納為妾室放進府裡,翻不出風浪。”

簡老太太冷著臉嗤道:“揚州瘦馬都只在青樓勾搭男人,她未出閣就與男子當街勾肩搭背,配納進侯府?那般德行有虧要是進了府,往後安寧侯府要如何見人!”

“都怪舒氏慣出來的好兒子。”簡老夫人咬牙,想到那也是自已孫子又恨不起來,“罷了,安兒到底年輕,以後就會懂得尹家嫡女的好。”

“你去傳個話,讓舒氏再給尹曦月補兩間鋪子。”

別讓她回尹家訴苦,告安兒的狀。

次日,剛走到堂廳,尹曦月就感覺到了一處輕視挑釁的目光,來自簡長安身旁打扮隆重的丫鬟。

她認識,是雲絹。

敬完茶,老夫人將掌家權交給尹曦月。

舒氏對於好友之女甚是滿意,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倒是一直站在簡長安身邊的丫鬟雲絹站出來:“老夫人,世子和少夫人昨夜都未曾圓房,今日您就將掌家之權交出去,怕是……”

此話一出,舒氏先驚訝:“安兒,你和曦月昨日未圓房?”

簡長安沒說話,算是預設。

老太太霎時間冷了臉:“哪來的沒有禮數的丫鬟這般沒規矩?竟敢質疑掌家之事,謠傳主子閒話,張嚒嚒,帶下去杖二十,打發到莊子上去。”

尹曦月抬眼掃過去,雲絹先是傲慢的對視過來,她以為尹曦月會為了突出自已的善良大度而求情。

但尹曦月沒有,她就淡淡看著。

意識到動真格的時候,雲絹立馬跪下來揪住簡長安的衣角,慌張哭著語無倫次:“世子,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不敢的,您知道奴婢的,奴婢不敢的,饒了奴婢一次吧……”

雲絹當然沒有那意思,她只是個會揣測簡長安心思的。

簡長安對她的不喜,她看得透徹,是以,她才站出來為難她。

簡長安微蹙著眉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一眼被尹曦月瞧在眼裡,她心裡一陣冷笑,看來他是會權衡利弊的,一個丫鬟而已,不值得她駁老夫人面子。

連自已房裡的人都不保一下,沒擔當。

簡老夫人瞧著尹曦月淡然微笑的表情,朝著張嚒嚒使眼色把人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