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已的碧落院,夏荷已經打聽好了訊息:“奶奶,那雲絹是世子的通房,頗受世子寵愛,在府裡囂張傲慢,把另一位通房都打發去倒夜香了。”

尹曦月一邊飲茶,一邊好笑。

重活一世這些她當然都知道,但夏荷一向辦事妥帖穩重,提前做好打算。

只上一世,寺廟祈福遇歹徒,夏荷為了救她而喪命。

若是夏荷一直在她身側,簡家也不至於悄無聲息的給她下毒。

思緒一怔,尹曦月捏緊了茶盞,那日真的是意外嗎?

尹曦月身上徒然流動出攝人心魄的暗茫,夏荷都嚇了一跳,連忙關心道:“奶奶,你怎麼了?可是有不舒服?”

回過神來,尹曦月搖頭。

春桃心思簡單些,她不甚高興的模樣,憤憤不平:“再被世子寵愛也只是個通房,一個丫鬟都敢欺負到咱們家奶奶身上了。”

尹曦月搖搖頭,沒說話,繼續翻看剛送過來的安寧侯府的賬本。

這些賬目她前世都打理過,算是有大致印象。

看見一項支出時,她驀然莞爾。

夏荷也看到了:“這安寧侯府真有意思,府裡本就虧空的厲害,竟給雲絹每月二十兩月銀。”

就算是侯門嫡小姐,大抵也是這樣的待遇了。

安寧侯府曾風光過,但安寧侯爺如今也沒在戰場混出名堂,僅僅是個百夫長,偏有骨氣相信靠自已能行。

如今侯府已入不敷出,年年虧空,簡長安卻每月二十兩給通房,五十兩給林月如。

看賬本,舒氏實在不是個會掌家之人,各處支出都不明晰,她只知拿嫁妝貼補。

虧得舒氏母親的外祖家是富商,代代都只有一個女兒,嫁妝全數給了她,她嫁妝倒是豐厚。

尹曦月挽唇,老夫人打發雲絹去莊子,是給個甜棗,告訴她府上旁的人動不得了。

上一世她想著剛嫁進來,初為人婦,沒能撇開臉皮鬧得太難看,有些虧就嚥下了。

如今嘛,自然是不可能了。

她抬頭吩咐:“夏荷,你去看看雲絹。”

她趴在漏風的柴房,下身隱隱透出血漬,臉上已經沒有了早上的精緻妝發,狼狽盡顯。

眼裡全是憤恨和怒意:“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回去告訴你家少奶奶,在府上世子最寵愛的就是我,世子對她的厭惡整個侯府都知道。”

夏荷後退一步,淡淡道:“你不過是個通房,我們家小姐是正妻主母。”

雲絹冷笑:“不過是空有正妻之位,世子不會寵幸,沒有孩子往後在侯府就沒有依仗,縱然老夫人罰了我,不日世子就會把我接回來。”

“你今日被罰,世子可沒有替你說半句話。”夏荷淡聲陳述。

雲絹語氣篤定:“你懂什麼?世子說過會把我抬為姨娘的。”

說完還輕蔑的看一眼夏荷,彷彿她得到了簡長安的寵愛就是天大的旁人遙不可及的恩賜。

夏荷轉身離開,很快回來稟告。

過於蠢笨。

尹曦月皺眉,上一世簡長安確是將雲絹接了回來,雲絹也變的八面玲瓏的聰明,如今這態度,大致是沒有經歷生活的磨難了。

春桃不解,小聲詢問:“奶奶去看雲絹作甚?”

她從小跟著小姐,小姐從來不是專門看落水狗那等人。

夏荷嘆氣,解釋:“小姐剛嫁過來,總需要撕開侯府一個口子。”

雲絹以往得寵,便能成為最合適的刀來劃開這道口子,但她實在愚蠢。

把所有都放到男人的寵愛上,過於狹隘。

短短一日,夏荷已經完全打探清楚:“以往雖說是夫人掌家,但夫人是個心大的,府裡大大小小都是老夫人那邊的人。”

舒氏只是掛個虛名,需要拿錢彌補虧空的時候才會找她。

夏荷進來行禮:“奶奶,管事婆子們過來例行報賬了。”

大致翻閱賬本,尹曦月就把對牌給了出去,抬眼吩咐:“夏荷,我備好的賞賜你交給嚒嚒們,從我嫁妝裡拿。”

幾位管事婆子聞言,心領神會的勾起嘴角,然後瞥一眼一位婆子,就退了出去。

看著站著不動的婆子,尹曦月淡淡問:“還有事?”

婆子有些為難,但想到少夫人剛給賞賜的大方勁,她又多了兩分底氣:“奶奶,還有世子那邊的開支,也是我送過去的。”

尹曦月合上賬目,漂亮的眸光似不解:“世子那邊還有什麼開支?”

婆子啞然,也只能硬著頭皮訕笑:“賬目上每個月都有的,每月五十兩。”

“哦,這出賬目正好我一直不解,既然是王嚒嚒在管,剛好請教一下王嚒嚒,這位林姑娘和世子是如何關係?”

婆子頭皮發麻,她收回少奶奶好說話的想法,要哭不哭,擠出一抹笑:“奶奶,世子的事情奴婢哪裡知道。”

尹曦月抿了一口茶,說道:“這筆支出已經許多年了,想必世子養外室也於理不合,該是世子救濟好友才對。”

婆子連忙點頭應和。

尹曦月笑,又扔出一對牌過去。

婆子接了對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少夫人,這是奴婢小女雲香去寺廟求平安的。”

“夏荷。”尹曦月給了個眼神。

夏荷接過香囊,又遞了把金瓜子過去。

婆子立馬跪下:“多謝少奶奶。”

重來一世,很多事情得心應手了許多,比如後來王婆子被排擠去世,雲香凌厲的報復手段,她都覺得悚然一驚。

上一世她感受到了王婆子的投誠,只她辦事稚嫩,拒絕了。

王嚒嚒剛走出來,對牌就被另一位於婆子搶了過去:“奶奶有沒有為難你?”

王嚒嚒垂首搖著頭。

“行了,對牌給我吧,林姑娘那邊我送過去就行,你也不認識路。”

幾個管事婆子抱著發下來的賞賜,邊小聲討論邊往世安院走:“這新進門的少奶奶看來和夫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