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日

馬車上,尹曦月以為兩人該是各自沉默,不想簡長安先開口:“外面都在傳月如是我養的外室。”

尹曦月撫了撫自已頭上的簪子,沒什麼表情:“不知。”

“如今月如不肯要我的銀子,你要她如何生活下去?”他開口就是質問。

尹曦月忍不住好笑,可以當街與男子打鬧被人奚落不知檢點,卻無法接受世人說她靠著男人養。

“嚒嚒報上來給林姑娘的五十兩,我一分都沒有剋扣,不過是給世子取個樂,這點容人的量我還是有的。”

取樂的玩意罷了。

她上一世都不曾對那區區五十兩下手,莫說這一世,她不可能如此蠢笨。

對於這個用詞,簡長安的眉頭皺的死緊:“月如是我心愛的女子,她已經讓與你主母之位,你不必用這麼難聽的詞來形容她。”

什麼叫讓予她主母之位?

她可從來沒有逼迫他娶她。

她低嫁,想要攀附上將軍府的人家多的是。

分明是他佔了便宜,偏還要裝出這樣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如若真的不想與她成婚,大可以抗爭到底,老夫人對他的寵愛可見一斑,若他態度堅決,老夫人也不能真的勉強他。

可他自已心甘情願與她拜堂成親。

如今卻要將所有責任推給她,說她破壞了他和林月如的愛情,霸佔了屬於林月如的正妻之位。

簡直笑話。

挺直了自我的脊樑,卻在事情落到頭上時一聲不吭,這就是他的愛。

她沒有再搭理。

簡長安以為她是預設,於是又道:“我一早就和你說過,我與你並無感情,娶你也非我本意,作為簡家主母該有的體面我都會給你,你不必把月如視為敵人。”

鎮國將軍府

尹夫人早早準備好女兒回門,華麗的婦人瞧著安定侯府的方向憂心忡忡:“曦月從小驕縱受寵,將她嫁入簡氏那樣的人家,到底委屈了她。”

只如今尹家風頭實在太盛,若是曦兒再是高嫁,恐更惹那位猜忌了。

尹將軍難免失落,用力捏捏夫人的手,以表安慰。

尹夫人自然瞭解丈夫的意思,可她作為妻子還是忍不住問:“將軍,近年來西邊一向安寧,您能不能不回西境?”

“夫人,國家安定需要我。”他回來了,邊境的百姓怎麼辦?

他已回京兩月有餘,那位已經送來幾輪賞賜了。

明著賞賜,實際上是催他啟程去邊境了。

他在京城,那位怕是龍椅都坐不安穩。

哪怕太子是他的親兒子,都要這樣防。

尹夫人不是不識大局的人,可還是難過,她拉著丈夫的手:“夫君,你征戰二十年,該休息了,你回來自有別的將領能頂上的。”

尹將軍搖搖頭:“夫人,西邊遠沒有看見的這麼安穩。”

撻拔如今出了個三皇子,相傳很是勇猛,頗為受撻拔王的青睞,但又藏的極深。

他鎮守西邊十幾年,撻拔人進攻多次都被他攔下了。

如今已經安穩了兩三年了。

怕是在韜光養晦。

別的將領去,他不放心。

他是大梁的將軍,可以為守護城池戰死,決不能苟且偷生棄百姓於不顧。

尹夫人不免掩面啜泣:“恆兒和宇兒從小最是喜愛曦兒這個妹妹,如今曦兒成婚都只能信裡告知。”

尹將軍無言,他尹家嫡長女嫁入東宮當太子妃,兩個兒子也實在爭氣各自為國鎮守一方。

若全都回京,陛下怕是都要忌憚他和太子了。

輝煌與否只在剎那之間。

尹將軍想到什麼,有些猶疑不定:“夫人,近日你多寫幾封家書給恆兒和宇兒。”

尹夫人一愣:“可是發生何事了?”

尹將軍搖搖頭,沒說話。

“將軍,夫人,二小姐和姑爺到了。”小廝稟告道。

吃完飯,尹夫人就拉著女兒說小話:“曦兒,嫁過去可還習慣?在簡家有沒有受委屈?”

尹曦月搖頭,再次看見母親,她眼眶裡的淚水幾乎要控制不住,她不敢想上一世父親母親聽見她過世會如何傷心。

但她也更能明白將軍府的處境和母親的用心,她當和將軍府同進退。

尹夫人只以為是女兒初為人婦的不習慣,沒有多想。

…………

世安院

張嚒嚒道:“老夫人,林家姑娘送了不少東西到門口,說要把侯府的東西還回來,更是揚言她不需要侯府的施捨。”

“還說要侯府清點清楚,不掰扯清楚她就一直等著,她今後和侯府互不相欠。”

簡老夫人聽見某個名字就煩,“不收也收這麼多年了,如今還矯情上了。”

“安安分分等著過段日子納進府裡做個姨娘,憑著安兒對她的寵愛,後半生也算是無憂,如此這般,要鬧哪般?”

張嚒嚒無奈,她也看不懂林家孤女。

“世子今日去書院了,前院掌事不敢擅自處理有關林姑娘的事……”

簡老夫人眉頭一皺,煩不勝煩:“讓管事去通知碧落院,如今是曦月當家。”

她要是直接把林月如處理了,往後孫子定是要對她生出嫌隙。

碧落院這邊,尹曦月正在品茶,很快得知訊息。

她勾唇問:“老夫人那邊怎麼說?”

“老夫人在午休。”春桃說。

尹曦月放下茶盞,“走吧,往日賬目我也不甚瞭解,叫上母親一起去看看吧,順便派人去書院把世子叫回來。”

舒氏拉起尹曦月的手,眼裡都是心疼和抱歉:“曦月,讓你受委屈了。”

門口,林月如雙手環胸,眼睛不斷的上下打量尹曦月:“你就是尹曦月是吧?如今侯府是你做主,你既然來了,那就剛好清點一下東西吧,我可不想被人說閒話說我靠你們侯府養著。”

舒氏對林月如略有耳聞,只微微皺起的眉目傳達出她的不喜:“林家姑娘,你與安兒交好,這些物件既送你了便送你了,萬萬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堂堂侯府,送出去的東西拿回來算是怎麼回事?

舒氏是商賈出身,自小見過的稀奇物件就不少,從來沒有將錢財放在眼裡。

只覺得這有損於侯府的面子。

林月如面色冷漠:“你們要不要拿回去是你們的事情,反正我已經送回來了,你要是不清點好那後續我可不管,離櫃概不負責。”

“以後就不要出去亂說我林月如花了你們侯府的銀子!”

舒氏被氣的六神無主,她揪著兒媳的衣袖:“曦月,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