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執棋者

第十五章 執棋者

“你真要救她？”

赤螢抱住昏迷的憫月不鬆手，“受人之託。”

她還要伸手去抓跡吾的衣袍，被他一指彈開。

跡吾嫌她倆埋汰。

可不是埋汰嗎？憫月身下聚了一灘水，血水和著汗水，汙濁，還有一股味，熱氣一蒸，十分沖人。

赤螢很奇異地捕捉到跡吾對她的縱容，所以她大著膽子求他相助。

“快帶我們離開吧……”

求求你了！

這句話她沒說，但跡吾從她示弱祈求的眼睛裡看出來了。

他無奈嘆氣，惡狠狠地丟下一句，“不準再有下次！”

赤螢目的達成，立馬抹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跡吾餘光瞥見，心說這貓瘦的，還得再養養。

但他不樂意像來時那樣了，懶洋洋地抽走赤螢頭上的髮帶，拋向半空，手指虛空一點，髮帶遊走，將地上的兩人裹成粽子。

赤螢偷偷衝他做鬼臉。

這個營救行動完全是赤螢臨時起意，但話本里不是很常見嗎？

反派總是會搶先一步，製造波折。

行至半路，正派主角赤螢等人，就遇到了安陽府衛城主的攔截。

“敢問這位小友，是向誰借的膽子，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劫掠城主夫人，還打傷了我的府衛？”

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驚起山中鳥雀無數。

跡吾被阻，臉一沉就要出手。

身後，一道劍光比他更快，勢如破竹，替他擋下了裹挾著內力的聲波。

後撤的時候，赤螢被跡吾拽到身前，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的灰塵和碎葉衝擊。

赤螢也不甘示弱，凌亂的頭往後一撞，原本偷樂的跡吾臉都黑了。

一切發生，不過片刻間，三撥人已經一前一後落地。

衛城主比較正大光明，帶著比他們多數倍的府兵，打算靠數量贏下這局。

第三撥只有三人，蒙著臉，十分神秘。

但那是對於衛城主而言，他臉色出奇地難看，好厲害的劍氣！

他暗暗打量著這三個不知從哪裡冒出的毛頭小子，思量著對方身份。

赤螢卻眼前一亮。

領頭那位穿著月白衣服，背上的那把劍，是九淵！

雖然做了偽裝，表面上看只是普通佩劍模樣，毫不起眼，可是赤螢不會認錯，殘存在空中的靈力波動，是她曾在小重山感知過的。

修真界的人也來了，赤螢不由得抱緊懷中的憫月。

他們是為了憫月而來的吧？

還是……她的心？

兩撥人對峙著，敵對氣氛一觸即發。

衛城主不知他們底細，態度還算溫和，他主動報上自已大名，“安陽府城主衛應，不知閣下是？”

在妖獸的地界上，誰不知道他是妖王副使出身，按道理是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那劍客身後，一身寶藍的年輕公子囂張得很，下巴一抬，“留下他三人。”

身邊的黑衣青年蹙眉，有些看不過眼他的輕狂，一板一眼地補充道：“不是故意為難。”

衛城主臉色一沉，更生氣了。

見那劍客目光端肅，巋然不動，他一咬牙，瞧這也不是什麼不能得罪的大人物，索性一揮袖，取出懷中的哨子。

身後的黑甲府衛聞聲而動，一窩蜂的衝過去。

兩方人馬需求衝突，打鬥不可避免，但那三人戰鬥力強得令人髮指，攔下了所有企圖衝擊赤螢和跡吾的妖獸。

赤螢挪動屁股，用頭撞了撞前面，跡吾看熱鬧看得正興起，“別看了，快點逃啊！”

雖然很對不起羽溯，但是他們非要幫忙，她總不好不領情。

而且，她還不想把憫月交出去。

冥冥之中，她感到了這顆心與她的特殊聯絡，她想問問它的來歷。

打鬥的眾人見了，紛紛暗罵，但又抽不開人手去追，便把怨氣都化成戰鬥力。

兩撥人互相拖後腿，打得難捨難分。

然而，逃跑的赤螢等人也沒好到哪裡去。

憫月掙扎著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去，她也要去救人。

赤螢心中發急，誰知道後面那兩夥人什麼時候追來，“有人要抓你，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憫月低頭不語，背在身後的手微動。

跡吾原本正在一旁曬太陽，忽然眉頭一擰，腳步如風，一把抓住憫月背後的手。

白骨初顯。

她想對赤螢下手！

跡吾想起被丟進無盡海的人骨，眼底戾氣一閃而過，心中殺意浮現。

赤螢看清形勢，忙躲到跡吾背後，她也有些生氣了，“你怎麼恩將仇報？我是受人之託才來幫你的！”

憫月對赤螢的質問不為所動，蒼白著臉，只是強調著，“我要救他！”

基於她的心，赤螢無奈，只能先按下跡吾的殺心，“你要救誰？”

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起那個跛腳的書生。

“祝珩？”

“祝珩。”

她倆的回答先後響起，赤螢鬆了口氣，還好，不用再掉頭，不然真得撞上後面的大部隊。

思索片刻，赤螢提了一個條件，“我們幫你救他，但是你得先告訴我，關於你的這顆心。”

憫月詫異抬頭，“那天晚上，是你？”

她忽而一笑，笑得諷刺，“原來你們都是為它而來……”

但她也十分爽快，將東陵玉的來歷一一告知。

“東陵玉並不是我的心，我們是偶然相識，互相幫助……”

末了，憫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叫什麼？”

“赤螢。”

“赤螢，緹螢……”她喃喃自語，看著赤螢若有所思。

不遠處，跡吾眸光閃爍。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回到城主府，但祝珩卻早已消失不見，憫月抬手威脅看大門的府衛，也只得到他沒有出過府門的訊息。

她心下慌亂，無頭蒼蠅似的翻找，仍是無果。

“他一定是被他們藏起來了！”

可是衛城主去了城外，不可能有時間做這些啊。

“不是說安陽府的二把手是位能人嗎？怎麼不見他？”

赤螢和跡吾都不熟悉城主府的構造，只能盡力提供思路。

憫月有了方向，立馬趕去筆仙的住所。

但他們又晚了一步。

筆仙房中凌亂，有明顯打鬥的痕跡，是誰？能在城主府掀起這樣大的波瀾而不動聲色……

憫月心中有了答案。

幾次接觸下來，憫月知道了她該知道的，也主動或被脅迫著將她該做的做了大概，眼下，她反抗愈烈，了斷的時機到了是嗎？

想就這樣將她利用完就拋開，那不能夠！

憫月氣勢洶洶地走向某處，每走一步，她身上的血肉便褪去一寸，等她按開地下暗室的機關，她已經恢復成骨妖的模樣。

同之前的虛弱模樣全然不同，她身上的骨頭雖然已經完全變成黑紅，但身體裡蘊含的力量，尤其是來自於她的心的力量，大盛。

她回頭，看了一眼赤螢，對她笑了笑。

東陵玉，這是最後一次。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