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矛盾

陽光明媚，溫度適宜。

秦飛雪坐在自家房子玻璃房裡，眯眼曬著太陽補鈣。

新時代的農村早已不是曾經破舊的模樣，家家紅瓦新房，正門前面加蓋一層陽光棚，可以用來充當客廳，也可以用來儲物。

秦家的陽光棚就是用來休息的，裡面不只有床還有沙發、搖椅之類的。

落地窗前擺著二十多盆花，全是秦母養的，鬱鬱蔥蔥，生命力比秦飛雪都強。

自從前天暈倒後，秦飛雪被勒令在家休養身體，難得無事可做，只好大腦放空發呆。

“大寶，媽煮了紅糖雞蛋，你吃了墊墊肚子。”秦母端著一個白瓷碗，從廚房裡走出來。

“謝謝媽媽！”

自家土雞蛋喂的都是玉米，筷子戳下去，金黃色的蛋液緩緩露出，流心恰到好處，再加上老紅糖的香氣，喝一口下去簡直神仙不換。

“還是媽媽的手藝好，我自已都熬不出這個味道！”

秦母：“城裡的雞蛋都是飼料喂出來的，哪有自家的香！你要是愛喝，以後媽天天給你煮。”

說到這兒，秦母納悶道：“我還沒問你呢，好端端的，你往山裡跑做什麼？”

“還不是萊克突然跑出去，我是為了找它，哪成想它自已先回來了。”

神情自然的解釋後，秦飛雪暗鬆一口氣，幸好下山時就把理由想好了，否則肯定會露馬腳。

想到這兒，秦飛雪挑了起一筷子雞蛋丟給小黑狗，目光歉意十足：

委屈你了萊克。

“多大人了，還惦記玩兒？快點喝，一會兒該涼了。”

“知道了，媽，我就喝。”

見女兒氣色好了很多，秦母這兩天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伸手把秦飛雪垂在耳邊的髮絲順到耳後。

“下次可別這麼亂來了，你突然就暈倒了，可把我和你爸嚇得夠嗆！”

“大夫過來檢查說你身子虛的很，又淋雨著了涼，只要發發汗就能好，萬一發燒感冒才叫危險！”

聞言，秦飛雪趕忙放下碗，摟著秦母亂蹭：“媽——我這不沒事嘛，以後你和爸多給我做些好吃的，不就養回來了？”

秦母一巴掌拍在秦飛雪的手背，聽著聲音大，其實根本一點都不疼。

“我和你爸還能養你一輩子啊？”

“再說了，補能補幾天？你在家又待不長.......”

說到這秦母眼圈忍不住紅了，女兒幾年前還好好的，自從開始工作後，身體越來不好，現在更是瘦成一把骨頭了。

“哎呀呀，讓王女士傷心真是我的罪過！”秦飛雪嬉皮笑臉，抬手敬禮：“為了不讓王女士和秦先生再傷心，小秦同志決定回老家啃老，每天陪著二位！”

秦母破涕為笑：“促狹鬼！天天伺候你，我和你爸還煩呢！”

秦飛雪：“您的意見無效，組織予以駁回！”

“小詞還一套一套的！你要回來也行，到時候農活都給你幹，家裡可不養閒人！”

“是！保證完成任務！”

古里古怪的說詞兒，逗得秦母樂不透支，只不過笑著笑著，秦母突然笑不出來了，失聲道：“大寶，你說真的？”

秦飛雪點頭：“媽，我是真的想回家，想多陪陪你和爸。”

“不行！我不同意！”

秦母臉上瞬間沒了笑意，甚至很生氣，她和丈夫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送出農村，怎麼可能再讓他們回來受苦。

更何況大寶還是女孩兒，一旦回來她今後怎麼辦？

難得要嫁回農村，整日操勞幹不完的農活嗎！

秦母越想越後怕，厲聲強調：“你不能回來！把身體養好就趕緊回去，我和你爸不用你陪著！”

“離老遠就聽你們娘倆嘮嗑，說啥呢，這麼開心？”

秦飛雪剛想解釋兩句，就聽院子裡突然傳來說話聲，秦父從地裡幹活回來了，後面還跟著秦爺爺和秦奶奶。

“呦，大寶起來了？今天瞧著氣色好！”

老兩口今年六十多，頭髮還是半白不黑，精神頭看著倒是十足。

秦飛雪站在門口笑道：“爺爺奶奶，這都幾點了，再不起我媽又該說我懶了。”

秦母端著一盆溫水出來，放到丈夫身前，聞言哼道：“現在主意那麼大，誰能管了你！”

是個人都能聽說出話裡的不對勁，秦父邊洗手邊小聲問道：“咋了這是？孩子惹你生氣了？”

不說還好，一說秦母表情立即不對勁，轉頭也沒回話，抹著眼睛直接進屋了。

“媽.......”

秦飛雪沒想到媽媽對自已回老家這麼牴觸，現在還被自已氣哭了。

秦父擺擺手：“大寶你彆著急，爸進屋去看看，你陪著爺爺奶奶坐會兒。”說完，擦擦手進屋了。

老兩口也沒想到過來看看孫女恢復的怎麼樣，會看到娘倆吵架的場面，秦奶奶上前摟著孫女坐下：

“對對對，叫你爸進去哄，你和奶奶說說是因為啥事？”

＊

三十分鐘後，秦家全員集合。

甚至連大兒子秦飛麟和媳婦白玉蘭都在，二人影片連線，全家圍著手機坐在客廳，說的不可開交。

對於這種情況，秦飛雪早已習慣了。

在她出生前，家裡是沒有女孩兒的，爺爺奶奶生了兩個兒子，後來又添了三個孫子。

三個哥哥從小調皮搗蛋，聚在一起能把房頂掀翻，為此家裡人簡直頭疼的很，時常羨慕別家乖乖軟軟的女娃娃。

後來她出生後，全家都寵的不行，手指破個皮都一群人圍上來哄著，最嚴重的一次是她大學報考志願。

所有人聚在一起，認真嚴肅的像是在討論國家大事。

現在情況更是不亞於當年，她連開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對秦飛雪要回家這件事，全家十分矛盾，一方面對於離家的女兒\\孫女，他們確實掛念，可要是回到農村，那十多年書不是白讀了？

長輩們急得不行，秦飛麟作為大兒子和哥哥夾在中間，又不在現場，只能兩邊哄著。

聽不下去的白玉蘭直接把丈夫推開，一個人出現在鏡頭前。

“爺爺奶那，爸媽，你們也別急，小雪會這麼做，肯定有她的想法，我們先聽聽看？”

白玉蘭溫柔知性，性格大方辦事爽利，嫁到秦家五年，沒人不誇。

她一開口，原來吵鬧的秦家立刻安靜下來，秦母看著女兒：

“既然你嫂子這麼說，我這聽一聽你到底有什麼理由，要是敢糊弄我，明天你就給我回去上班！”

秦飛雪嘆氣，和嫂子道謝後，才接著道：“我是真的想在家休養，最近公司效益不好，裁掉很多人，我們這些留下的，工作量增加每天都要加班。”

“要是能給加班費我也不說什麼，這年頭誰上班不加班啊，可問題是老闆不止加班費不給，就連工資都壓好幾個月了！”

說到這兒，秦飛雪摸了摸鼻子：“前段時間醫生我睡眠不足，而且飲食不規律，要是再加班容易........猝死.......”

猝死？！

這可比秦飛雪想回老家的問題嚴重多了，家裡立刻炸開了鍋。

“那個醫生說的？你好好上班怎麼會去醫院！”

“是不是生病了？”

“醫生還說什麼了？”

......

眼見情況不對，秦飛雪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只是有這個可能，因為之前加班太久，我在公司暈倒了.....”

家裡人都上了年紀，秦飛雪也不敢把自已加班應酬才導致胃出血的事情說出來，以免刺激太大，受不住。

挑挑揀揀，說個大概。

“後來事情鬧得太大，我趁機給公司遞交辭呈，走了勞動仲裁，公司為了保住顏面，只能把欠我的吐出來。”

其實在見到秦飛雪狀態不好，又沒提什麼時候回去上班的事情，秦家就知道孩子肯定是受委屈，可他們也沒想到會這麼委屈啊！

秦父又恨又心疼：“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扣押工資的老闆！三瓜兩棗的，能換回我女兒這些年被掏空的身體嗎！”

“奶奶的大寶，這回可是受了罪啊！”秦奶奶摟著孫女不放，娘仨哭成一團。

再度提出這些事兒，秦飛雪早已沒了當初的委屈，如今看到全家都在擔心自已，就連手機那邊的大哥都忙著哄已經哭出聲的嫂子，她就覺得自已倍兒幸福！

修煉成仙又怎樣，哪有和家人在一起快活！

給奶奶和媽媽擦乾眼淚，秦飛雪哄道：“你們也這樣嘛，好歹我也拿到五十萬呢！在城裡算不得什麼，可在老家的話，說不定我還能逆天改命呢！”

啥？

五十萬？！

“咋賠償這麼多？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毛病，他們才會給這麼多錢？”秦母急得不行，拉著女兒上下打量。

“不行！咱們去市裡再檢查一遍，不然我不放心！”

“對對對，大寶，聽你媽說的，咱們上醫院！”

秦飛雪趕緊攔住：“媽，奶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身體沒有其他毛病，頂多營養不足外加休息不好，多養養就能恢復。”

“會有這麼多錢，是因為當時公司有記者採訪，我突然暈倒被他們拍到髮網上了，公司為了面子，才賠償這麼多的！”

這話倒是真的，她的工資和加班費以及零零碎碎的補助，最多二十萬就能搞定，不過誰讓她運氣好呢！

始終旁聽的秦爺爺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裡，錢不錢的無所謂，孫女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秦奶奶也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情關注別的事情了。

“髮網上就能賠這麼多？！農民工那時候都上新聞了，不還是要不到嗎？”

“奶，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聽明白小妹的事情，秦飛麟兩口子也安心了，開始給秦奶奶解釋其中的區別。

如今智慧手機在農村也很普及，人手一部，哪怕是秦家老兩口這種上年紀的，不會聊天，可看短影片是沒問題的。

聽大孫子一說，秦奶奶倒是明白了，只不過以前都是看別家孩子，這次輪到自已家了。

秦父秦母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爸、媽真的不用，今後您就讓我吃好睡好玩好，女兒到時候肯定變回原來的大美女！”

秦飛雪可不敢去醫院，萬一檢查出她曾經胃出血過， 那可就天翻地覆了。

“哪有自已誇自已漂亮的？”

秦母嗔了一眼女兒，聽完這些事，她也歇了叫女兒回去城裡的想法。

城裡是好，但要是女兒用身體健康做代價，還不如讓她在自已身邊好好養著。

自此，秦飛雪回家的事情徹底塵埃落地。

出乎意料的是，五十萬真的成了她翻盤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