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莊主手中所拿的摺扇和歐陽闊身上的那把幾近相同。那歐陽闊見了,大驚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手中的摺扇又是從何而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莊主並不回答歐陽闊的問題,只是將摺扇開啟,對著歐陽闊道:

“含恨飲淚,苦等一日。”

那歐陽闊一愣,緩緩將自已身上的摺扇取下,看了看扇子上題的字,對著那莊主試探性地說道:

“他朝雪恥,十年不遲?”

那莊主聽力立刻飛身來到歐陽闊身邊,半身跪下,道:

“這就是我的目的——歐陽家門客段義,見過二爺!”

“你…你是……”

那莊主哽咽道:“請恕無禮,在下便是歐陽霆老爺的護衛段義!”

歐陽闊此時才反應過來。

“你是老爹的手下?”

“不錯,那年晚上,我受老爺密託,前往張家送信。回來時,您和大爺早已經不知所蹤,我在火海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老爺。他將你們兄弟兩人託付給我,並給了我這把摺扇當做信物。說是摺扇上的字和你們兄弟兩人身上的摺扇所題相互對應。”

那歐陽闊此時已經徹底呆住了,拿著摺扇的手不停在顫抖。

那段義又道:“二爺請看!老爺所託的摺扇在此!”

說罷,將摺扇遞給歐陽闊。那歐陽闊也緩過神來,忙去接。

歐陽闊仔細將段義遞來的摺扇與他的摺扇相互對比。扇子的材質,形狀上如同一把,扇子上的字跡也是完全相同。這才使歐陽闊相信了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已家的門客家臣。

歐陽闊也哽咽道:“段義先生……不,段叔叔,趕快起來!家破之時,我和大哥年齡尚小,對於家裡的樣貌和景緻都有些記不清了。所以不曾認出叔叔,叔叔勿怪。”

“二爺!我找你找了五年吶,找你——找你找得好苦啊!”

那歐陽闊忙道:“當年我和大哥被崑崙劍宗的韓東掌門所救,我這麼多年便在崑崙長大,最近三五年才進了江湖。叔叔既然在江湖上聽過我的名氣,為何不來找我?”

那段義才道:“二爺你有所不知,那年我受老爺所託後,一直在尋找你們兄弟的蹤跡。找了五年都沒有任何訊息啊,那江湖人士又傳你們兩人已經死於非命,我不知如何是好啊。一直在江湖上游轉,十年前我被青城山的弟子打傷,加上心灰意冷,於是便跑到了這深山之中養傷。不再過問俗世之事了。”

歐陽闊道:“是這樣……確實是難為叔叔了。但既然是這樣,叔叔又怎能認出我來。”

那段義道:“我在這裡隱居養傷。這裡少有人煙,卻有幾個高人亦在此隱居。我有幸結識了其中一位得道之人,大概三五個月前,他騎牛來告訴我,說是歐陽家的二兒子,崑崙劍宗的兩兄妹和罡氣門的趙平將會路過此地,讓我拾起回憶,重新做人。今日你們四人來到,我透過你們四人的年齡便知道,你是二爺了。”

歐陽闊道:“幾個月前就知道我等將走此地?這山野林泉裡真的有人能得知江湖之事?”

那段義道:“二爺不可小視啊。”

“哦?”

那莊主拉著歐陽闊的手一下飛出了劍陣,來到高處。

“段叔叔?”

段義指著向南的山路道:

“二爺請看!由這仙人崖向南數十里,山間雖霧氣終年不散,但卻多有人家。劍道宗的先輩高手也盡在其中!”

“先輩高手,盡在其中?”

那歐陽闊還來不及細想,只聽見下面趙平的聲音傳來。

“歐陽賢弟,段先生,既然相認了,就請先下來吧。”

那段義便和歐陽闊下到莊園庭院裡,眾人見面,互相行禮。那段義對韓東南玩笑道:

“韓先生不愧為天下重劍第一人,一擊摧毀我的妙臺劍陣不說,還把我的房子都拆了呢。”

韓東南笑道:“段義先生的劍陣只是試探,並無殺意,自然威力不強。妙臺劍陣,精妙絕倫,江湖人所共知,段義先生不必過於謙虛。”

四人大笑,笑罷。那段義便在院子裡設席招待歐陽闊四人。

席間,歐陽闊向段義講了如今江湖之上的變化和朝廷一些大的動向。段義聽了,自然是感慨萬千,道:

“十年之間,天翻地覆,地覆天翻啊。突厥都讓打沒了。”

歐陽闊道:“如今皇帝是勵精圖治,科舉之下,文人之數大增。兄長歐陽廣,便趁勢創立文章會,一方拉攏文人志士,另一方拉攏江湖人士擴充力量,以求復仇。既然叔叔如今和我相認,何不前去投奔兄長,在文章會里也能互相照應。”

“果真如此?那我便前去去助大少爺一臂之力!”那段義憤憤而言。

“如此便好,叔叔你有摺扇,大哥他智慧遠超於我,應該能認出你來。”歐陽闊道。

那段義點頭,又問:“二爺剛才所說要去江州三心寺?”

“嗯。”

“我勸二爺慎重考慮。”

那趙平和韓東南聽了,放下酒杯,面面相覷。

歐陽闊不解問道:“叔叔對此有何看法?在座都是可信之人,不如明講。”

“唉!二爺你豈不知那單風華為何要對付我們歐陽家?還不是因為歐陽霆老先生和少林的戒僧相交。當年,那單風華就是為了無量劍譜而來啊!”

那趙平和韓東南已經聽出了段義的意思。

歐陽闊便問:“那依照叔叔的意思,我應該如何處置這無量劍譜才最為妥當呢?”

“小人位卑言輕,不敢妄自揣測,但二爺去了江州萬萬不可將劍譜輕易交出才是。一定要反覆思索,反覆斟酌才是。一定要三思啊!”

段義又轉頭對趙平和韓東南兩人行禮,道:“二爺年少輕狂,武功也不高。此去江州多災多難,全得依靠兩位的扶持。段某在此謝過兩位了。”

那趙平道:“我本來就是文章會的人,‘一隻手’也把歐陽賢弟當做家人,段先生不必太過擔憂了。我倆在,歐陽賢弟定可安穩到達江州。”

飯後,那歐陽闊寫了書信一封,讓段義帶給歐陽廣,信中寫明瞭自上了太白山後的情況。段義則將仙人崖向南三十里路的地形地貌繪製成圖,圖上亦標註村莊地名。將地圖交給了歐陽闊,又再三叮囑趙平和韓東南,在到達江州之前切不可和歐陽闊分離。之後幾人在仙人崖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開始告別了。

那段義帶了歐陽闊的書信北上出秦嶺,往長安城去,去尋找歐陽廣和文章會的蹤跡。而歐陽闊一行人依舊帶著太白風雪所給的無量劍譜往南,向江州方向去了。

……

再說那胡咄葛,和張固原一行人在洛陽城告別後,卻和一個跛腿道人一起上了老君山。

路上,那胡咄葛問那跛腿道人:“大師帶我上這老君山,不知有何貴幹?”

那跛腿道人道:“胡小友啊,凡事都講一個‘緣’字!你十歲那年與我分別,現如今再見,這便是緣了。而今日你我上山,也是去見一位有緣之人啊。”

“有緣之人?不知大師說的是?”胡咄葛不解的問。

“他是個本該死去的亡魂。和當今聖上,尉遲大將軍和一眾權臣都有過交往。”

胡咄葛:“……”

“你看,他不就在那裡等著你我嗎?”

那胡咄葛向前看去,只見樹林之中的空地上一個紅衣蟒袍壯漢正盤腿坐著,旁邊還有一把槊。

那人正是單雄信!

單雄信聽到了動靜,大聲喊道:“大師來的好慢啊!讓我一陣兒好等!”

那跛腿道人和這單雄信應該是早就認識。

那道人道:“可你並沒有聽我的,還是去見了尉遲敬德。”

那胡咄葛一聽尉遲敬德,便已經猜面前紅袍之人身份之尊。

單雄通道:“大師可別怪我,我確實是沒忍住。這麼多年了一直都在山裡的宗門內,最近才出來。又恰逢那尉遲敬德,也算是我的故人,我也確實是一時之間興起,沒忍住……”

那道人怪道:“你說的倒是輕巧!那尉遲敬德武功高深,當年在洛陽城外你便是被他所擒,今日怎麼敢再去見他!”

單雄信笑道:“吳下阿蒙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在廬山修行了多年,實力早已經今非昔比。那尉遲敬德自開國以來忙於政務,拙於修行,實力還是多年之前的水平。從昨日交手情況來看,我未必不能勝他……”

單雄信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跛腿道人打斷道:“行了行了,老大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咱們也該動身回長安去了。”

單雄信聽罷,這才注意到那跛腿道人身後的胡咄葛。

“怎麼還是個突厥人?你沒有搞錯吧?”

那跛腿道人道:“就是他了。”

說罷,再轉頭對胡咄葛道:“胡小友若是相信我,不如跟我倆回長安城去。”

那胡咄葛心裡還想著和張固原在崔家相會的事,於是對那道人道:

“大師有所不知,我本該和我家主人往山東去的……”

“胡小友你才是真的有所不知呢,此次你和你家家主人回去山東崔家那裡,實在是羊入虎口。你去了只會妨礙他,使得事情更加難辦啊。”

“請大師明示!”

“崔家本是名門大姓,樹大根深,多有大儒。你是突厥人,又和你家主人有兄弟之情,於禮法之大不合。你去了,恐會影響你家主人搬取救兵啊!”

胡咄葛聽了覺得有理,但仍然不知道為何要去長安。

那道人繼續說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記住,這攸關整個武林的命運!”

胡咄葛:“……”

“如今戰亂結束,天下安定。武林表面上一片祥和,各大門派都在恢復元氣。但實際上無量劍譜的訊息再一次出現後,門派之間已經拉開了爭鬥的大門!死水之下,各方勢力都在醞釀驚濤駭浪——

少林寺欲保持其武林泰斗至尊的地位,劍道宗內部已是各自為政,五行門來勢洶洶欲一統江湖。還有罡氣門和一些江湖勢力蠢蠢欲動。朝廷表面上對此不聞不問,實際上各大權臣也在暗自滲透,支援這些江湖人士以尋求新的政治手段和政治支援。如果不對此勢頭加以引導,假以時日必然在民間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幸有歐陽家遺孤歐陽廣,深明大義,洞悉時勢,慨然民黍,欲匡扶武林正道,扼殺爭鬥於襁褓之中。於是文結朝官,武尋劍士,組成了文章會。老夫我和這單雄信也是其中一員。

歐陽廣先生深知你之才能,欲請你入會,共謀大事!但歐陽先生不奪人所愛,知道你忠心於張固原都尉,也不願斷你們兄弟之情。他知張固原和他之弟歐陽闊之間實無仇怨,皆是各為其主所致。而今張固原私自遣用兵將,也不願意受制於李揚。所以想請兩人冰釋前嫌,共入文章會。倒也可以謀個差事,你們兩人的一身本身也可以人得其才,物盡其用。”

那胡咄葛聽了,覺得事關重大,還得細細思考。

“所以我倆想請你先到長安,看看文章會是何情況,你回來再和張固原商議決定,你看如何?”

胡咄葛思量了一刻,對那跛腿道人道:“既然大師誠意相邀,那我便和大師去長安走一遭,進這文章會,拜訪這歐陽廣,看看這歐陽廣是否真如大師所說的那樣憂心民黍。”

“好!你去了便知道了。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旁的單雄通道:“既然說定了,那我們便動身罷。尉遲敬德還在洛陽,被發現可不好脫身啊。”

那胡咄葛道:“等我給我家主人修書一封,說明情由。”

……

於是胡咄葛便又離開了張固原往長安城文章會去了。只是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一去確實真真正正的改變了自已和張固原的人生軌跡。

……

又過了幾日,那張固和崔曉離開了洛陽城後日夜趕路,終於是到了山東崔家。

還沒有進門,那張固原便感受到深院之中老丈人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