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了,雨好像也慢慢大了起來……

山間古道,青石階旁,樹竹並生,在雨下本來是一大幽景。此刻卻因為那針鋒相對的兩人而少了雅緻。

元空道:“西門閣下費心了,竟將我往事查得如此清楚!只是貧僧今日是一定要去救人,如之奈何?”

西門天寧笑道:“如之奈何?一意孤行只能是自取滅亡!”

元空亦笑道:“我尚在少林寺之時,素聞主持長老們對西門閣下讚不絕口。到了太白山,各個掌門們都稱閣下劍道通神!但,百聞其名而不如一見啊!西門閣下,請,討教!”

說罷,那元空直接將手上佛珠隨手丟到一旁,雙拳於胸口處一碰,道:

“破空引諸滅!元空破極拳!”

西門天寧道:“虧你在少林寺藏了這麼多年,竟還是如此執迷不悟!也罷!”

西門天寧右手依舊持劍不動,左手將那帶劍劍鞘一放,那劍鞘竟然漂浮起來,漸漸飛到西門天寧左肩膀位置。

元空看向西門天寧,只見西門天寧臉色異常平靜,怒道:“狂徒!我這乃是少林寺羅漢拳裡的極招!具有消減內力的作用,你竟敢如此輕視!”

西門天寧左手反拔左劍而出,劍一出,便有一紅色靈波向四周散開。西門天寧左手旋劍,提臂劍指元空,自已站定不動。

元空全身上下佈滿白色氣息,提拳,以破風之速度攻來,拳已出,分秒後才聽見拳風之聲響。

拳已至西門天寧身前,西門天寧不動;

拳已至西門天寧眼前,西門天寧亦不動!

直到那拳和西門天寧的雙眼只有毫釐之時,那西門天寧的雙眼猛得爆發紅色光芒。那元空破極拳便打空了。

“什麼?怎麼可能?”

元空已經看不見西門天寧的身影,回過神來,發現自已不知在何處。

那地方天地一片宣紙白,什麼都看不清。不見人世之景,不見人間之物。只有自已一人,別無其他。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西門天寧的劍招?”

元空還在疑惑。卻忽然感到四周空間傳來的震動。那元空雙眼看著,猛得有景觀湧入眼簾——

四海五湖之水,五嶽名山之川。如一層一層的畫卷印入腦海。湖河之中魚蝦俱下,林蔭之間群鳥爭鳴,山石之內走獸狂嘯。萬物霜天,自由競爭,一派景象。一時之間全部湧進元空的腦海。

元空又忽然感覺靈敏,竟感覺有像是黑墨在白紙上暈開的感受。腦中之景快速閃過,元空頭內似被車輪碾過,頭痛欲裂。胸口上好似有萬山之重量,讓他喘不過氣來。又疼又悶,感覺像是下了地獄一般。

疼得他頭上黃豆大小的汗滴如雨傾瀉一般,意識恍惚之間,睜眼看見,前方那西門天寧還是之前那般站立,左手執劍指著自已,雙眼眶裡全是紅光。

“啊啊啊!這是什麼招數?”

元空哀嚎聲起。又見五湖四海,名山五嶽在他腦中,胸前碾過。他一時忍不住疼痛,七竅噴血,暈死了過去。

從山間小道的青石階上滾下,一連滾了十幾臺階,才停了下來。

西門天寧眼眶之中紅光消散,優雅轉身將劍插回鞘中,不看元空一眼,徑直上草堂閣去了……

……

草堂閣上,大殿前。單風華被宋雲海,韓東南,單幾十三人共同所發的三元威道陣困住,動彈不得。

“沒想到啊!沒想到!如今劍道分裂七大劍宗,五大門派。分分合合,鬥爭不停。沒想到還是有人記得這麼古老的劍陣。”

單風華對宋雲海道。

“是有些老了。但是‘一物降一物’,老劍陣今日正好來擒你這個老東西。”宋雲海應道。

“擒我?為什麼?我和你是無冤無仇啊。如果說七兒和韓東家的娃娃今日來擒我還算是有幾分道理,我與你這道士素無瓜葛,你今日做此事卻是為何?”

“你是公認的武林敗類!是邪道妖魔!我雖未入門派,卻是修道正統!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有何不可?”

“你說你是正統,我樂意認同。但何以見得我就是‘邪道’?”

“天下自古有正邪,正邪自古不兩立!正道正統按道理立門派,憑俠義行走江湖!上能助君社稷,下能相助黎民。”

單風華聽了,又點頭,笑道:

“不錯不錯!那老夫創立五行門,遵循天地陰陽五行相生相剋之理。亂世之中,除暴安良,廣救黎民性命。洛陽城外和少林寺一同幫助唐軍大敗王世充,安定天下。那為何那七大劍宗是正道,我五行門卻不是正道?”

宋雲海:“……”

單風華繼續說道:“七大宗門虛偽不堪!當年為了爭奪我五行門手上的無量氣功心經,可謂是不擇手段!我不忍門派爭鬥,提出舉辦劍道大會,透過鬥劍比試輸贏。”

單風華眼神裡泛起淚光,道:“可惜你們的那些前輩掌門們鬥劍不贏我,卻私下使毒計殺了我年近九十的養母,真真是可恨之極!後來又串通太武皇帝舊臣,秘密誣告我五行門積蓄力量,伺機謀反!害我五行門被聯手絞殺殆盡。你這個道士說說,這豈是正派正道正統所為?”

宋雲海:“……”

單幾十道:“何必與他理論!這賊人嗜殺成性,我們三人今天拼上性命也得將他困在太白!”

韓東南對宋雲海道:“宋先生無須多慮,正如單掌門所言。五行門串通異族人,欲重返中原。這裡只是他單風華復仇的第一站!我們既然有正統之名,於公於私,都該將他困死於此!免得朝廷動盪,百姓遭殃啊!”

宋雲海:“……”

單風華道:“韓東家的娃娃,我被七大劍宗掌門的七星歸元劍劍印封住七經八脈時,你父親韓東曾經對我說道,無毒不丈夫!我今日還給你這個當兒子的!”

韓東南:“你想做什麼?此刻你已經被困死了!做什麼都是無用之功!”

單風華道:“我承認!你們的三元威道陣比那上一代掌門們的七星歸元劍印還強。但是,我單風華亦不是當年!武功上,我已被你們三人所敗。可惜,今日我回來,是復仇!”

“不問勝負!只求生死!”

韓東南道:“你想幹什麼?”

三人只見,陣式中間,氣場之中的單風華雙手緊緊攥拳。

那三人頓感胸口一陣氣短,頭暈目眩,意識渙散。

宋雲海道:“這是怎麼回事?”

韓東南:“這是他對付六合子前輩的那一招。”

單幾十:“我體內的內力在逆經脈而上,散出體外了。這好像是太白風雪的無相虛空劍劍印。再這樣下去,陣式就快撐不住了!”

宋雲海道:“不可能是無相虛空劍劍印。我們此刻和單風華並未接觸啊!他豈能憑空發功。”

單風華於中央氣場之中,緩緩飄起,道:

“無量氣功訣——摘星探月!”

那宋雲海和單幾十聞聲便暈了過去,韓東南強撐著,心裡想:

“他曾說‘少林感謝情難卻,與僧共分無量經’!莫非他使得是…使得是……”

未曾想完,韓東南也內力反噬,暈了過去。

單風華看見三人暈倒了,便起罡氣裂拳,想著一舉轟開三元威道陣。只是一拳下去,陣式依舊如初。

“怎麼回事?布此劍陣的人已經倒下了,按照道理來說,這劍陣就算不馬上崩潰也會脆弱不堪才對啊。怎麼我一招下去,這氣場結界動也不動?”

那單風華遠遠望去,只見那三人雖都已經暈倒過去,但依然用手抓著自已佩劍。那三劍所發的通天氣柱,依然還在。

“唉!這些後輩們卻也心志堅定!即使昏死過去還要輸送內力維持這陣型。只可惜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單風華說罷,又走到氣場中間直接坐下,道:

“那老夫就在這陣中待上一會兒。等到你們這些娃娃們內力耗盡,我再出去大開殺戒!也不遲!只是這封鑑權按說早該來了,怎麼現在都不見人影。別是出了什麼事兒才好啊。”

……

再說那凌志,凌話,凌言,凌語四人率太白劍宗門下全部弟子和一部分隨行而來的其他劍宗的弟子在山下準備迎敵。

不一會兒,果然見太白山口塵土飛揚。先是五行門的弟子們,大概有一兩千人。不僅僅有漢人,其中民族混雜,竟有五六號種族在一處。

其後還有五千左右的官兵,全副武裝,緊在五行門弟子之後。看樣子是地方上的折衝府兵。但軍容整齊嚴肅,軍紀嚴明,武器齊全。

領在五行門弟子前面的是那五行門的五大門主——皆是各自對應的五行門長老的弟子。

那凌志見兩方蓄勢待發,便先喊道:

“這裡是大唐國境,還容不得異族人撒野!還有你們這些府兵,沒有官府命令,怎麼敢私自行動!這豈不是蓄意謀反嗎!你們早早退了,免得一場無聊爭鬥!我們也不會上報朝廷,都可相安無事。”

那一門主孫焱,道:“我這裡雖有異族,但卻都是友好通商的客商。而且都有邊境憑證,才進得了我大唐國境!孔夫子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皇帝大人也曾多次下令,不得無故驅趕客商。你這太白劍宗,小小江湖門派,豈敢妄議國家大事!”

那凌言道:“這些人手持武器,豈能稱得上是無辜客商?況,如若是外來客商,不去城裡賣貨,來我太白劍宗做甚!”

那五行門門主孫焱又道:

“哦!你這廝不說,我還真忘了!我們為何來此?你們這太白劍宗恐怕是窮瘋了,在官道上專門搶奪到長安去的外國客商貨物。我們五行門今天便是帶客商們前來討貨的!識相點,趕快給我們把貨物交出來,免得廝殺!”

“你放屁!我們幾時搶了貨物?”凌語罵道。

孫焱道:“你們若不曾搶,那貨能自已飛了不成?而且你們要是真的不曾搶,讓我們上山搜搜又何妨?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

那五行門弟子皆依聲附和。

凌言對凌語道:“他們現在在這裡胡攪蠻纏,其實就是想攻佔太白山。不要中他們的計!”

凌言轉身又對孫焱道:“你剛才說你們五行門是來替客商討貨的,那後面的府兵又是為何而來?”

孫焱道:“官府怕你們這群刁民不還貨,特令這些府兵前來監管檢視。怎麼了?你有什麼意見?”

太白山這邊不語。

孫焱又亂說道:“官府又說了,你們這些刁民交出貨物便罷了,若是沒見貨了,便是個強盜之罪!”

凌語:“你……”

凌志對凌語道:“他們編了個噱頭,看來今天五行門是鐵了心要先拿咱太白劍宗開刀了。無須多言,準備迎敵!”

孫焱道:“好啊!好啊!這年頭還有這樣放屁的事兒!搶了人家的貨物還準備想打人家,好啊!好啊!皇上!陛下!你們管不管了?什麼?你們不管?讓我們自已看著辦?好!好!我知道了!兄弟們上啊!直接給我打!”

雙方人馬,亂戰在一起。喊殺聲震天響。太白山腳下並不寬敞,雙方一經交手,人馬便完全混在了一起。

那歐陽闊和趙平才到,太白山腳下,就看到這場景,一時不知所措。那趙平只好先和歐陽闊躲在一旁樹林裡。

趙平道:“和太白劍宗弟子們打鬥的,應該是是那該天殺的五行門!”

歐陽闊問道:“那五行門是什麼?”

趙平道:“是五十多年前創立的一個門派。和你哥哥歐陽廣首領幾年前創辦的文章會是死對家。本來都快消亡了,現在怎麼看起來又有了這麼多人。如今山下亂成這樣,山上的情況還真不好說。”

歐陽闊:“那我們怎麼辦?”

趙平想了想,道:“我去找韓冬雪妹子,賢弟輕功好些,你順著小路上山去找‘一隻手’。”

歐陽闊應道:“好的。那趙大哥,我們之後哪裡碰頭?”

趙平道:“這個不好說啊。如果山上兇險,也找不到‘一隻手’的話,賢弟就先以保命為先。先自行逃了再說。如果山上無恙,賢弟找到了‘一隻手’,那我倆兄弟並他們兄妹二人還在此處碰面!”

歐陽闊轉身應道:“知道了。”

趙平又道:“山下不見一個掌門,山上估計情況不妙。賢弟千萬小心!”

“知道了!”

“千萬小心才是!”

趙平看著歐陽闊的身影消失後,才緩緩轉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