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崔曉與張固原正欲往山東去,走了不到幾里,卻在路旁看見了胡咄葛。那張固原忙把胡咄葛叫住。

那胡咄葛見了大哥,自然是喜,又問張固原為何在此處。

那張固原才嘆道:“那日在太白山上收到家父手書,便不敢怠慢,立馬回去長安。在別了穎兒後,我倆快馬加鞭,太陽剛露頭時,我等已到府上。誰知府裡父親母親並一干下人早已被五行門的人掉包。我等不曾防備,被其的茶水迷到。今日下午才醒來,醒來時,我等在車裡綁著,竟又被押回太白山了。”

那胡咄葛又問道:“長安裡太白山說遠也不遠,如果那五行門弟子腳程快些。朝發夕至,也不是不可能。但即使如此,大哥你和小姐又是如何從五行門手裡脫身的。”

那張固原便把單風華所將告訴了胡咄葛,胡咄葛聽了道:

“那張老先生和張老夫人應該是無性命之憂,那單風華但凡有點謀略都不會幹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張固原道:“唉,現在我等找不到無量劍譜。父母又陷入五行門賊人之手,雖說性命無憂,但我依舊不忍父母再此受苦。我打算和明曦打算先回山東,再做計議。”

張固原之後再問陳林下落,胡咄葛道:

“我聽五行門弟子說,那陳林兄弟不知因何緣故一直昏迷,被五行門抓了去。”

張固原嘆道:“陳林兄弟因我託才留在太白山,現如今被抓了去,如果被害了性命。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那崔曉道:“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現如今就是想救陳公子,無異於以卵擊石,反倒害了自已性命。我等還是先回山東去。”

胡咄葛便道:“嗯,我願意與大哥同行。只是如若我等途經洛陽,能否讓小弟我暫歇一日?”

張固原道:“你我兄弟,這點小事自然是可以。只是為何要在洛陽城停留一天,莫非是兄弟遇到了什麼麻煩?”

胡咄葛笑道:“大哥多慮了。我幼時,隨父母賣羊南下,曾到洛陽城裡玩過。當時洛陽城裡有個算命先生,曾言我十歲之後,國破家亡,流離顛簸;二十歲後卻能遇貴人,峰迴路轉。之後給了我父母些許錢財,讓他們好生養我。我今遇大哥,待我甚厚;大哥一家更如我之親人。正應那算命老先生所言,我此次去洛陽城,如能尋到那先生,正好還願答謝。”

那崔曉聽了笑道:“胡咄葛雖然不是漢人,卻也信服漢人的風水算命之說啊。”

那三人有說有笑,一齊上馬,向東而行……

……

趙平和歐陽闊一行人自然是遁入秦嶺山裡去了。自正午從太白山草堂閣而去,一路向南,慢慢進了連綿的群山之中了。

那趙平扛著韓東南至下午,韓東南才醒來。跑了半日,到了晚上,此時此刻四人都已經精疲力盡,便在一處較高的山丘上生火,準備睡覺。

韓東南道:“那太白風雪竟把無量劍譜交給你了。”

歐陽闊道:“正是。我苦尋幾年,現如今終於到手了。只是那太白掌門所說,這是那無量氣功內卷的下篇。”

趙平道:“管他上篇還是下篇!反正現在到了賢弟的手上!賢弟你可曾看過?”

歐陽闊道:“他給我之時,我看了一眼。那書中雖說是漢字滿篇,卻是不成句子。根本看不懂那究竟是什麼。”

韓東南又道:“那現在太白風雪讓你把劍譜交到江州的三心寺,你是否照做?”

歐陽闊道:“我尋無量劍譜是受少林寺救命高僧所託,今得了劍譜本是該去少林寺交託。只是這太白掌門亦託我把書交到江州。我一時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趙平道:“這事兒,賢弟你得自已決斷。那少林寺和三心寺,一個在東一個在南。那路程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啊!去少林寺,腳程快些的話,近一個月可到。但如果翻山越嶺去江州的話,我看得小半年時光呢。”

韓東南道:“趙平所言不差,劍譜只有一本。去東去南,你得好好思量。”

那歐陽闊一時之間確實不知如何是好。

那趙平和韓東南見了,便也不再說什麼了,自顧自去睡了。

那歐陽闊躺在火堆上,正在思量。滿天的星斗忽然化作崔穎的樣子。

歐陽闊猛得翻起身來,想起昨夜此刻才和崔穎分別。

“那崔穎妹妹昨日才往江州去,我若如今也往江州去的話。豈不是和她差不了幾天,也可到了江州。那大師所託至今已有四年半,亦不差這幾個月。我先前去江州三心寺看看情況再說。”

第二天,天剛亮,趙平和韓東,韓冬雪三人才起,只見那歐陽闊已整裝待發,對三人道:

“各位收拾一下,咱們出發!”

趙平打了個哈欠,道:“出發?賢弟想好去哪裡了?”

“江州!三心寺!”

……

這日下午,長安城宮殿之中一如往日般安靜。靜謐的感覺來源於規矩的限制,森嚴的氣勢來源於禮法的約束。

太極宮,甘露殿內。那個深遠影響了中國歷史的男人,那個被後世之人經常將其和秦皇漢武相提並論的皇帝,此時正一手撐在龍椅上,側身斜坐在黃金的龍椅上,看著摺子。

他的位前,是四個他最為器重的文臣。那四人分左右兩排坐在席上,正一同與太宗皇帝(後世之人稱)議事——

左一席上的是,長孫皇后的哥哥,凌煙閣的首位功臣,司徒、趙國公,亦是日後權傾朝野的外戚——長孫無忌。

左二席上的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有名的勸諫之臣,凌煙閣第四位功臣,司空、相州都督、太子太師、鄭國文貞公——魏徵(魏徵)。

右一席上正襟危坐的是,玄武門之變的策劃者,貞觀之治的第一協助謀劃者,凌煙閣第五位功臣,中書令、尚書左僕射、司空、梁國公——房玄齡。

右二席上坐的自然是,和房玄齡並稱“房謀杜斷”,凌煙閣第三位功臣,尚書右僕射、吏部尚書司空、萊國成公——杜如晦。

那四人正與太宗談論今年科舉之情況。那長孫無忌報完基本情況後,又是一句馬屁:

“情況如上,請陛下過目。現在看來沿襲科舉之制,有大利於大唐!正如陛下當年所說,‘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那魏徵聽了,忙想打斷。卻不料此時有一下人手捧木盤,上放木盒,徑直往太宗身邊而去。

那四人都心照不宣,不再講話。

那下人到太宗身邊跪下,將木盤托起,太宗放下手中奏摺,拿下木盒,劃開盒上封口木板,從木盒子裡取出一紙摺子來。

四人都知是密報,卻都不知道是和內容,正在各自猜測。

太宗開啟摺子,看了起來。讀了不一會,太宗慢慢地將身子正了起來,正坐在龍椅上,表情嚴肅,不怒而威。

“哼!在天子腳下,國都不遠,竟敢如此猖獗!來,你們傳著看一看!”

魏徵聽那太宗雖然言辭似怒,但卻語氣一如平常。太宗說罷,把摺子遞給長孫無忌。那長孫無忌趕忙去接。

半晌,四人看罷。太宗又道:

“這裡只有我等,大家說吧,都議一議。”

那房玄齡先言道:

“凡治天下者,以立法制為重。舉國上下,應謹守法度。這樣陛下才能令行禁止,國家才能運轉自如。

依律法而言,那江湖頭領雖可可創立門派,吸納弟子。但並無權生殺,更無號令折衝府府兵之權。

貞觀十年,順陛下意,改統軍府為折衝府,統軍為折衝都尉,別將為左右果毅都尉。以善騎者為越騎,其餘為步兵。意在中央更好控制地方兵權。

折衝府分佈各地,隨時置廢,全國府數增減不恆。其目的是為了維護居中馭外的軍事形勢。自建立至今,無人敢越法度行事。

現如今一江湖術士,在朝無品,在野無德,豈能擁號令府兵之權?如若各地府兵皆如此,任意被江湖術士裹挾。那關中的屏障豈不是形同虛設?那中央削減地方兵權的努力豈不是付之一炬?如若不嚴懲,豈不開了風氣之先?萬望陛下明察!”

太宗聽了,點頭道:“玄齡之言,甚閤府兵制之情況。但此前從未有過如此之事,朕得謹慎處之,容朕再思之。”

杜如晦進言道:“貞觀以來,中央改制,國力漸起:貞觀元年,分全國為十道。貞觀二年,詔各地置義倉。貞觀四年,李靖將軍俘頡利可汗,東突厥亡。貞觀八年,大明宮開始建工。貞觀九年,各鄉置鄉長。到剛才玄齡所說,貞觀十年置折衝府。

如今十多年來,萬民休養生息,陛下文治武功,四方臣服。但正如古人所說‘飽暖思淫慾’。民生恢復的同時,那些江湖門派也從隋末的戰火的衝擊下復甦。如今人口恢復,那江湖門派又缺少人力。那現如今在民間,各家江湖門派互相爭鬥,相互奪利實是必然。今日之事亦是合乎情理之必然。陛下勿過慮。

貞觀之功效,得來實在不易。陛下應以民為重,對此等江湖門派小懲而大誡。恩威並施下,那些江湖門派亦可變成中央維持地方穩定的利器。萬望陛下寬大處理,以求民心之安穩!”

太宗聽了,還未表態。那長孫無忌駁道:

“克明所言不妥!陛下應取房大人之言,對其嚴懲,以彰顯天威!”

太宗道:“無忌有何見解?但說無妨。”

長孫無忌道:“自古以來,安定為國家大事之重。朝廷若不安定,地方自然衝突不斷。地方若不安定,朝廷亦不能獨善其身。

貞觀以來,陛下勵精圖治:

中央行三省六部制,三省之間互相有制衡之功效,可減權力爭奪。亦精簡吏制,提高效率。中央已安定矣。

地方上,臣等順陛下意,不惜得罪太上皇,削減封王,以減國庫開銷,富國強兵。改地方軍制,全國統一軍權於陛下。亦是為了地方安定。

四方上下安定才有壯大國力的契機和時間。如若在野爭鬥不斷,民何以飽腹,國何以富強?如此斷不能使不安定之根源任意發展,陛下須雷厲風行,將此等威脅地方穩定的江湖因素扼殺在襁褓之時!免得誤了國家社稷之發展大事!”

太宗聽了,笑道:“無忌和玄齡皆主張嚴懲,而如晦你卻求朕寬大處理。你看看,如晦現在你可是一對二了。”

那杜如晦亦笑道:“臣與房大人,長孫大人雖意見不合,卻都是為了國家社稷,為了陛下。議論此事,皆就事論事,並無私心。陛下何故取笑於臣?況,依臣看來,臣未必是一對二的局面。”

說罷,杜如晦用眼神示意太宗看那魏徵。

太宗便道:“魏徵,你平時最愛駁朕。今日卻為何一言不發?有何想法,儘管說來。”

魏徵便道:“此事之處理,非嚴既寬。但無論是寬大處理還是嚴懲不貸,都是在彰顯貞觀之施政理念。

陛下在多年以前,曾為立年號而問臣。臣言‘貞觀’。貞,正道也;觀,示人也。陛下懲處,皆應遵此道理。將正道公示於天下百姓。

自古治世分三等:

強立規矩,嚴刑峻法,以約束於民行者,下等;

施政以寬,與民更始,以約束於民心者,中等;

與民同心,政通民意,順勢而擁大成者,上等。

朝廷處理江湖紛爭之事,該先得知民對其所想,放好決斷。民若以為嚴懲,陛下嚴懲之,則順應民心。民若以為寬容,陛下寬容處之,自不會起動亂。”

長孫無忌道:“若民以為寬大處理,何以見得不會起動亂?”

魏徵道:“歷朝歷代總有極少人不順天命。此乃正常之理,貞觀也不可能讓天下所有人都滿意。但若絕大多數民眾認同,朝廷就擁有了絕對的優勢。

先前,天下未定之時。唐得大多民心。則強如王世充,竇建德都在陛下所率的鐵蹄下崩潰。現天下已定,那些江湖門派即使反對朝廷也不過是苔蘚之疾,不足掛齒。只要民心在朝廷,那大勢便向陛下。何必再討論什麼安定之事!

那江湖術士縱使武功卓越,本領通天。卻也只有一頭,能夠幾個人砍?

所以此事之關鍵在於,現如今民間對這些個江湖門派究竟是如何態度。”

太宗笑道:“四位所言,朕皆聽了。各自都有其理,權衡之下,朕已知曉如何處置。各自請先回府上歇息吧。”

那四人便起身,向太宗行禮。慢慢退出甘露殿外。那房玄齡卻返回來,行禮,問道:

“陛下是否在我等論前,已早有主意?”

太宗聽了,哈哈大笑道:“玄齡何必多此一問?”

房玄齡還想說什麼,太宗將手一擺,那房玄齡便也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