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章 過夜

他想著想著竟想到了他的哥哥。

儘管場景不同，儘管季節不同。

那時候的春天花光柳影，鳥語溪聲，猩紅的桃花會從墨色的瓦片上探出頭來，兒時的他蹦蹦跳跳走過的小路，看到他的哥哥小心翼翼的端著剛煮好的餃子給他。

只因為他說的一句喜歡，他能日復一日，不勝其煩為他做上好幾天的餃子。

現在遠離他鄉的他，看到街道旁的小販賣著飄著氤氳的餃子，曾以為已經吃膩的餃子的他，卻忍不住想買一碗嚐嚐是不是記憶裡的味道，彷彿那些回憶都鮮活起來，他的哥哥也會守在小路的盡頭等他。

他的哥哥雖然平常端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但他很細心，會默默記住他的喜好。

他會在他睡前給他讀書，哄他睡覺。

他會支援他的愛好。

……

那個普通的春天因為特殊的人才變得不一樣。

楹的思緒被蘇瑾的敲鍵盤聲拉回。

他呆呆的望著時鐘，慢慢的眼眸才有了焦點。

蘇瑾已經將電腦關掉，轉過身剛想問他一句，就見他微紅的眼眶，頓了頓，才說：“你洗個澡？你有衣服嗎？”

問完他就後悔了。

他問的是個蠢問題。

蘇瑾儘量不讓自已表現的太白痴，繃著臉問：“那穿我的？”

楹狠狠地揉了把眼睛，沒吭聲。

蘇瑾去翻衣櫃，楹調整了一下表情跟在他身後。

衣服倒是好找，隨便拿一套就行。他雖然想拿一件沒有穿過的，但他的衣櫃不存在這種衣服。

他拿出了一件他沒穿過幾次的黑T恤衫。

楹倒是沒什麼意見，抓起衣服就往浴室走。

蘇瑾又坐回椅子上，叼了根菸在嘴裡。

浴室裡響起潺潺的水聲，氤氳的熱氣不斷拍打在四周的玻璃上。

蘇瑾聽著窗戶外滲進來的雨聲，回憶湧上心頭。

人間集市華燈初上，十里長街亮如白晝。

那天也如今日一樣，不久就落了雨。

那些恰巧碰上雨的遊客都會在選擇在客棧落腳，這家客棧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老闆告訴他們，客滿，必須擠一擠。

他已經對楹愛慕許久了，因為這個天賜的機會，他的心裡很熱，有些不安，又有些興奮。

他記得當時楹說：“你睡床，我無所謂，椅子就行。”

後來楹接到了紙符，匆匆起身走了。

他忘了他是什麼原因而走的。

他只知道他的心跳有一瞬間空白。

他也是幾乎絕望的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那一切似乎只是他自已一人的空歡喜。

楹洗完澡出來，頭髮擦的半乾。

自已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很奇妙。

這風格跟楹並不搭，不笑時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兩人往樓下一站，估計能蹲路邊打劫。

楹不是很適應的扯了扯領子，說：“我睡哪？”

蘇瑾：“你睡哪都行。”

兩人沒再多話。

蘇瑾洗完澡後坐回電腦前，手指時不時的按著鍵盤。

這一整天的經歷都挺奇幻的。

楹打地鋪躺在地上，耳邊是磕磕巴巴的敲鍵盤聲，他竟也沒覺得吵，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