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明臻下意識瞪大眼睛,逞強傲嬌道:“本宮乃是一國公主,尊貴無比,豈會懼怕你一個小小掌印呢?”

“是麼?”

男人勾唇一笑,似是有些不信。

少女即便心裡發虛,嘴巴卻硬氣說:“自……自然,不過既然你執意要送,那本宮就成全了你這份心。”

回攏翠宮的路上,明臻步履匆匆,像是後面有鬼在追。

不過對她來說,後面確實有鬼,就是謝景亭這個殺人魔鬼。

半年前,明臻無意撞見謝景亭和手下的對話,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奪了百人性命。

光落在他的臉上,明暗分割,把他襯托得像是地獄裡爬上來的邪惡羅剎。

明臻被嚇了個不輕,回去後做了一個月的噩夢,夢裡全是謝景亭渾身帶血追殺她的畫面。後來,每回她見到這個謝掌印都害怕的心肝顫。

“哎呦!”

明臻光顧著走路,沒注意道上有個小石子,冷不丁絆了一跤。

都怪謝景亭這個催命鬼害的,她才那麼倒黴,明臻在心裡嘀嘀咕咕。

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明臻驚訝抬頭就對上了謝景亭諱莫如深的眼睛。

謝景亭順勢開口道:“讓臣扶公主起來?”

“才不要!”

明臻一把推開男人的手,自已騰地爬起來,提起裙襬就跑。她覺得謝景亭就像一條毒蛇,隨時想咬自已一口。

看著逃走的少女,謝景亭眼中晦暗,不經意一瞥,目光微頓,俯身撿起地上的東西——一個白兔撲蝶的粉色荷包。

謝景亭手指重重拂過白兔,流連不捨。

小兔子很警惕呢,不過作為獵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天上烏雲遮蔽,籠罩著一層死氣。

隱閣暗室。

“屬下查到,禮部尚書黃林假借宴客之名,私下買賣科舉答案,大肆斂財。”

半晌,隱衛都沒聽到回覆,不由得把頭低的更下了。

他們這位謝掌印為人陰戾,手段毒辣,朝野上下無不畏懼忌憚。

謝景亭似是自言自語:“這貪得無厭的醜態,果真和以前一模一樣。”

三年前,瀾國牽涉出一樁科舉舞弊的大案,黃林作為主謀,卻因與權貴大臣勾結,有人作保,完美脫身。

而他謝景亭的父親禮部侍郎謝行被潑髒水,成了這些人的替罪羊,謝家上下,滿門抄斬。

唯獨他,因為自幼體弱,隨師父雲遊歷練,而逃過一劫。京中亦無人知曉他真實身份。

如今仇人自已送上門來,謝景亭又怎會心軟放過,他語氣漫不經心透著殘忍:“京城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三天後,黃府獲罪抄家,一夜覆滅,血流成河。一時之間,朝野人人自危。

……

一個月後。

皇家圍獵正式拉開序幕。

瀾國先祖馬背上打天下,世家貴族賽馬蔚然成風,女子亦可騎馬舞劍。

世家小姐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著一路上的新鮮事,畢竟圍獵這種盛事她們也沒參加過幾次。

過了一會兒,有人才發現虞池音不見了,眾人便一起尋找。

“虞姐姐在那!”

眾人隨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無不被驚豔愣神。

只見一紅衣少女,臨溪奏蕭,如泣如訴,美的就像是一幅古畫。

虞嘉柔特意求父親帶自已出來,就是為了一雪前恥。

她打扮的滿頭珠翠,錦衣華服,想讓大家欽羨自已。

可沒想到虞池音吹個破曲,就把風頭搶走了,暗罵道:“勾欄技巧,拿不上臺面!”

曲一畢,少女們紛紛圍了上去,誇讚虞池音的技藝高超。

“虞姐姐,我都聽入迷了。”

“太好聽了!”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

沒想到自已特意偷偷出來躲清閒,卻還是被她們找來了。

面對這麼多的誇獎,虞池音只能謙虛說:“一時興起,池音獻醜了。”

突然一旁的周巧巧摸著虞嘉柔的衣袖,語氣驚訝道:“嘉柔!你這衣服莫非是百花閣僅有的那匹雪錦緞做的?流光溢彩,觸手涼滑。”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虞嘉柔那件淺紫色衣服上。

虞嘉柔得意極了,嘴上卻抱怨道:“自然是雪錦緞,不過我穿著還是有些硌身子了。”

“你如今身份不一樣了,等做了世子妃,穿比這更好的料子還不是張張口的事?”

周巧巧的話點醒了在場的人,虞嘉柔不日後即將嫁進端王府。

那日她們還在想,發生這種醜事,虞嘉柔一輩子怕是毀了,不是吊死就是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結果人家運道好,搖身一變,竟成了準世子妃。

不過不管心裡如何想的,面子上總要過得去的,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

“嘉柔,恭喜你啊!”

“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

“來日可不許忘了我們這些姐妹啊!”

“……”

虞嘉柔長到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眾星捧月的感覺,她下意識的看向虞池音,炫耀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但虞池音並沒有什麼反應,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並不在意眾人的見風使舵的討好之言。

虞嘉柔不樂意了,她挑釁道:“姐姐,你……”

話剛說出口,就被一陣嘶鳴的馬聲打斷。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貴女們大驚失色,驚叫連連。

等到馬靠近停下來,大家才看清馬背上的人正是聖上最寵愛的明臻公主。

雖說宮中公主數不勝數,但只有她被視若珍寶,她的母親是寵冠後宮的貴妃,而她驕傲率真的性子也獨得聖上的歡心。

眾人不敢怠慢,齊齊向公主行禮。

明臻一個人跑馬有些無聊,漫不經心擺手:“免了,你們聚在此處做什麼?”

公主尊貴,一年到頭也只有年尾的宮宴上能遠遠瞧上一面,是以人人都躍躍欲試想與公主搭上話。

“回公主的話,臣女們在此處散心。”

虞嘉柔搶先一步答道。

明臻不喜她眼裡的諂媚,面色不愉:“你是誰?”

“臣女是虞存仁虞相的二女兒。”虞嘉柔連忙回答。

“哦?你就是那個只值十抬聘禮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