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成拎著公事包,管家拎著行李箱,一前一後來到巷口。幾輛黃包車等在路邊,隨時等候客人的召喚。

“江濱碼頭”,思成坐上黃包車和車伕說著目的地。車伕扯起他那接客的洪亮的聲音回到:好嘞,請您坐好,這就出發了。

車伕持續著中等的速度,穩穩的朝前跑著。

思成急切且禮貌的說道:師傅,請再快一點好嗎?

車伕在客人的要求下,循序漸進的加快了腳步。跟在後面的車伕也已領會,緊跟著前面的車不敢落下。

自家的商船停在碼頭,船員早已準備好跳板擱置在岸上。思成忘了懸擱在江上跳板的寬度,急衝衝的奔至甲板,嘴裡喊著:起錨,起錨,快快出發。看著小東家的速度,跟在後面的管家心如跳板懸在了半空。

船兒起錨開啟前行,以最大的馬力開往上海。

思成站在甲板上,臉色如此時飄著毛毛雨的天般陰沉。剛剛平復才一個多月的心,此時又被母親的病重揪得很痛。管家看著陰雨綿綿中的思成,走上前去心疼的說道:少爺,下雨了,回船艙吧,別淋壞了身體。思成沒有反對,跟著管家進入艙內。

商船乘風破浪的前行,過往的船隻閃爍著昏暗的燈光漸漸遠離 ,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太累了,這一年多來太累了,思成在焦慮、揪心的狀態中也昏昏糊糊的睡著了。

終於到家,思成箭步跨進朱府大門,直奔母親的房間。

“思成哥哥,你回來了”!

正當思成快步如飛時,身後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的溫潤女聲,他猛的收住腳步,轉過身來。

“婉芬妹妹”,思成看著眼前燙著捲髮,身著白色公主裙的婉芬驚訝的喊道。

一身洋裝的婉芬走到還未緩過神來的思成跟前,親暱的拉著思成的手,嬌滴滴的喊道;哥哥,可算把你盼回來了。

正當思成一臉困惑時,身後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朱太太邊笑邊說:我的兒啊,婉芬說得不錯,可真終於把你盼回來了,快回屋,快回屋。

朱太太顛著她那裹著的小腳,拉著蒙圈的思成走進客廳。

婉芬挽著思成來到客廳,嬌嗔的喊著:爸、媽,思成哥哥回來了。

思成漸漸地從懵懂中回過神來,禮貌的喊道:姑姑、姑父!

正在喝茶的郭老闆半抬眼簾,似笑非笑,用壓在嗓子底的音調發聲說到:思成回來了?!

坐著的姑姑趕緊起身,搖動著她那脂溢肥臀,扯著她的高音說到:思成啊,你為了那鄉下不上臺面的女人,一年多不回來,你阿爸阿媽就差沒被你氣死啦。

聽到姑姑的這番話,思成即刻掙脫掉婉芬的手,臉色陰沉的拉著媽媽坐到沙發上。

朱太太也感覺小姑子的這番話說得很不合時宜,便批評到:孩子他姑,儂作啥啦,孩子剛回,儂講點好聽的話好不啦!

聽到嫂子的責怪,思成的姑姑怏怏不快的坐了下來,坐在一旁喝著茶的郭老闆白了夫人一眼。

媽媽;您為何說病重嚇唬兒子啊!嚇得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上海。思成拉著媽媽的手嗔怪道。

我不說病重你能回來嗎!再不回來,我和你爸爸真要得病啦。你不回來的這段時間,你爸爸經常唸叨你。有時雖然不提你,但我清楚他都把心事壓在心裡呢。一會兒爸爸回來了,好好和爸爸賠個不是,求他原諒你的不孝。

好的,媽媽!我會聽從您老的吩咐。

娘倆說話間,身著筆挺灰色西裝的朱老闆踏進客廳,思成趕緊起身來到父親面前,愧疚的喊著:爸爸,您回來了!邊喊邊接過爸爸手中的公事包。

望著一年多未見的兒子,朱老闆“哼”了一聲坐到沙發上。思成也不管爸爸的臉色,皮厚的坐在爸爸的身邊,看著爸爸一直微笑著。

再是抱養的兒子,也是自已嘔心瀝血的養育成人,又如何能撼動二十幾年的骨肉情份,朱老闆還是按耐不住的展開笑容,樂呵呵的說:今天咱家也算是大團圓了;拿上好酒,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