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如刀,寒意刺骨,漫天大雪紛飛。

宋瀾書尋窗望去,只見冷風裹挾著雪花旋轉著落下,藍山居別墅的院子裡一片雪白,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的肅殺風聲盤旋。

宋瀾書回過神來,低頭看著硃紅漆雕花木桌上她一大早起來準備的豐盛飯菜,又用力抬了抬嘴角,拿起筷子,面無表情,一口一口的吞嚥著。

今天是大年三十。

現在是下午三點。

偌大的藍山居別墅,只有她一個人。

她麻木的一個勁的往嘴裡塞著,直到裝不下了,才停手。

好不容易將飯菜嚥下,才輕聲說道:“新年快樂。”

不知是對自已的敷衍,還是對誰真心的祝福。

凌晨十二點,別墅大門厚重的開合聲驚醒了宋瀾書。

周珩之帶著疲憊的身軀進門。

今天宋枝意回國,周宋兩家一起吃了個團圓飯,又聊了聊近況。周家本勸著周珩之留在老宅睡下,但他拒絕了,開了一個小時的車回到藍山居。

宋瀾書從墨黑真皮沙發中起身,回頭看到周珩之,連忙走到他身前,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和外套,輕聲說:“珩之,你回來了,餓不餓,廚房還熱著湯。”

周珩之神色淡淡,只說了句“不用”,便直接回了主臥,沒有分得半個眼神。

宋瀾書按了按胸口,望能抵過那陣刺痛。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又張開嘴,無聲的說了句:“新年快樂,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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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瀾書早早的起來,準備著早飯。今天是大年初一,昨日沒與周珩之一起吃的團圓飯,今日說什麼也得補上。

宋瀾書剛將三明治端上餐桌,就看見周珩之穿著休閒裝下樓。

“珩之,我做了你最愛的三明治,要不要...”

還未等宋瀾書說完,周珩之便打斷了她:“不用。”

宋瀾書欣喜的眸子瞬間暗淡,又想爭取一下,“珩之,我做飯很好吃的,之前你不是還說愛吃嗎。”

她有些失落,又鼓起勇氣說著:“昨天我們都沒有一起吃團圓飯,今天補上吧,好嗎,就一起吃個早餐。”

男人穩重的腳步停了下來,球鞋劃過木地板的聲音有些刺耳。

“宋瀾書,我們離婚吧。”語氣平淡,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在他心底泛起漣漪。

“枝枝回來了,我們的婚姻也該到此為止了。”周珩之沒有停頓,繼續說著,“畢竟你我都清楚,這段婚姻是怎麼來的。”

是啊,這段婚姻是她求來的,是她倒貼上來的。

“珩之,當年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我們倆躺在一張床上,我...”宋瀾書喉頭一陣酸澀,她拼命嚥下那股淚意。

“是,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你覺得我是賣身求娶的壞女人,可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這五年裡,你難道沒有對我有一絲一點的改觀嗎。”她眼中含淚,聲線卻不帶顫抖。

用淚水做武器,只能用在真心疼惜你的人身上,她的淚水是留不住周珩之的。

“呵。”周珩之彷彿聽到什麼笑話般嗤笑一聲。

“宋瀾書,我不止一次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甚至很討厭你。”

是了,這五年的婚姻留給她的,只有冰冷寂靜的房子和永遠捂不熱的心。

“我知道了。”宋瀾書低著頭慘然一笑,眼中熱淚流過嫩白的面頰,滴在硃紅色的木地板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水花。

下一瞬,宋瀾書緩過神來,抬起頭,認真的說著:“我同意離婚,珩之。”說罷,兀自走到沙發前,將自已陷在沙發裡,彷彿卸下肩上沉重的行囊。

周珩之蹙起眉,不知心中是何想法,只是冷冷的說著:“宋瀾書,別耍花樣。”

宋瀾書窩在沙發裡,闔著眼,沒有說話。

這是她和周珩之認識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將他的話置若罔聞。

周珩之臉色鐵青,只留下句“下午兩點,民政局門口。”便匆匆離開了。

腳步急匆,彷彿身後有窮鬼猛獸追著。

別墅再次冷清了下來,宋瀾書真的累了。

她和他年少相識,又喜結連理,到如今兩兩相看唯有失望,說不出道不明是誰的錯,大概唯一的錯便是自已以愛為囚,將周珩之困在裡面,也把自已困在裡面。

罷了,離就離吧。

若周珩之再想起她,也不至於只有恨意,或許,會有一絲自已同意離婚的感激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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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宋瀾書準時到達民政局門口,周珩之的車也不急不緩的平穩停靠在路邊。

司機示意宋瀾書上車。宋瀾書沒有多言,坐進後排。

周珩之長得極為出色,眉眼如畫,氣質清冷,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疏離氣息。腕間奢貴手錶襯得他過分矜貴,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

沒有人開口,這寬敞的後座瀰漫著寂靜,宋瀾書受不了這氛圍,率先開了口。

“兩點了,還不進去麼。”

周珩之瞥了眼手腕處,冷聲道:“民政局放假,今天辦不了。”

“...”

宋瀾書罕見的有些無語,“周家少爺若想辦,這A市還沒有辦不下來的事吧。”

“...”

彷彿被戳破心思,周珩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我們還沒有談好離婚協議。”又想到些什麼,周珩之開口道。

“不必了,我淨身出戶。”宋瀾書幽幽地說著,思緒卻放向窗外。

下午的天氣很好,雪已停下,陽光從雲層中穿過,灑在玻璃窗上,有些刺眼,卻溫暖。

似乎從沒有想到過宋瀾書的回答,周珩之張張嘴,又緊閉雙唇。

“你...”

還未等他說些什麼,忽然耳畔傳來刺耳的輪胎聲,他瞪大雙眼,不自覺的俯身,用身體包裹著宋瀾書,下一刻,宋瀾書感覺自已身形翻轉,頭腦一陣刺痛,不多久便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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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頭好痛。

“同學,同學?”耳邊傳來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宋瀾書用力掙脫黑暗,睜開雙眼。

入眼是明亮又簡潔的辦公室。牆上貼著不少獎狀和旗幟,仔細辨別,多是些競賽比賽榮獲的獎項。

耳邊模糊的聲音也落到了實處。

“宋同學,你還好嗎?”有些上了年紀的親切女聲傳來,宋瀾書望過去,不由得眉心一跳。

這是她高中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