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鋪的上工要抓緊進行,一晃眼開了學,家裡的兩個大學生要去省城唸書,路程不比市裡方便,須得住校,半月才能回一次家。

窯裡的活兒,周元盛一人忙不過來,周巽替當家的著想,這兩天一直在酒窯忙活,得趕在開學前將制酒的活兒做完。

去年周家豐收的糧食中,屬玉米的收成最多,而去年所制的酒中,谷酒的銷量賣的最好,有了這個趨勢,今年的制酒重心,放在了谷酒之上。

木甄中發酵好的玉米,在柴火的烘烤下,將果實剝離出殼,固態結構的半成品,要想得到最後的液態醇,還需要種子在酒麴的作用下,經高溫蒸發出流,才可轉換成飄香的酒。

窯裡溫度高,周巽身上的襯衫都被汗水浸溼了。

褚寧給他拿了條毛巾:“來,擦擦汗。”

周巽將毛巾搭在後頸,他抬手看了看錶,說:“再蒸二十分鐘,就可以出酒了。”

他轉身在牆角挑了個竹筒,用斧頭劈成兩半,再用尖刀將一頭削成三角狀,埠插入在木甄上的小孔,用糯米糊將埠處的縫隙粘合,這樣可以減少酒的揮發。

“周巽,”褚寧拿了一件衣服給他,“你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趕緊換下來。”

地上放了兩個木桶,周巽提著準備去打些井水,鐵鍋裡的冷卻水要有間隔的換一次,這也是減少酒揮發的一道必要工序。

見他沒有要換的意思,褚寧一把抓住周巽的手腕。

“幹什麼?”周巽問。

褚寧將他手裡的木桶卸了下來:“我去打水,你先把衣服換了。”

周巽愣在原地沒動:“窯裡溫度高,又忙著活兒,換了一樣會打溼衣服。”

“那也要換,”褚寧就是犟脾氣,“出那麼多汗,穿在身上你不難受嗎?”他說著將衣服塞給周巽,提著木桶正想去打水。

周巽兩手探進他的腋下,將人騰空一把抱在身後的櫃缸上:“幹什麼去?”

“去打水啊,”褚寧作勢想從櫃缸上下來,可週巽站在他兩腿之間,按著他肩膀。

“你這身板,”周巽說,“提個行李箱都費力,再提個水桶,萬一閃了腰,你讓我怎麼辦?”

褚寧被他出口的話燙了心口,紅了臉頰,他慌張的朝門外看了一眼,小聲的說:“你小點兒聲,周叔他們還在家呢,快讓我下來,被人看見了就不好了。”

“怕什麼,”周巽湊近,使壞的說,“你不是想讓我換衣服嗎?你親我一下,我就換。”

真是給他臉了,褚寧心想,這人就不能慣著,慣一回,就得寸進尺似的沒完沒了。

“說的好像我在求你換衣服似的,”褚寧說,“要換就換,不換拉倒,我還懶得伺候你。”

“親不親?”周巽逼著人就範。

“周巽!”面對逼近的餓狼,褚寧身子微微後仰,“你起開,滿身的汗,還想讓我親你,想的美。”

他學著周巽,故意說的嫌棄。

周少爺的脾氣來了:“嫌棄我?昨晚你一身的粘糊,我都不嫌棄,還親了遍…”

“噓!”褚寧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小點兒聲?”

外面有人聲,是周啟銘和周小花。

“來人了!”褚寧慌張的說:“周巽!快讓我下來!”

周巽才不聽,站在原地逼著褚寧服從命令:“親一口,就放你下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褚寧從了餓狼的心,抬頭在周巽嘴上輕啄了一下。

觸碰的唇剛準備分開,周巽猛地向前一傾,緊追那柔軟的甜,熱烈的回吻回去。

“大哥。”

“三哥。”

小妹提著盛滿桑葚果的竹籃跑了進來,“快來吃桑葚果,可甜了。”

周巽解開襯衫釦子,將溼透的衣服換了下來:“喲,去後山摘桑葚了?”他伸手拿了一顆嚐了嚐,“嗯,味道不錯。”

“三哥,”小妹將籃子拿在褚寧身前:“快來嚐嚐,可好吃了。”

“哦…好。”

雖趕在兩個崽子進窯之前結束了親熱,但褚寧的心還懸在半空,他還真是小看了周巽。

“褚寧,”周啟銘上前,盯著他看:“你屋內沒有驅蚊香了嗎?”

“啊?”褚寧說,“有啊,還有半盒呢。”

“那你怎麼還被蚊子咬了?”

“有嗎?”褚寧說。

“有啊,”周啟銘說著朝褚寧脖子指了指,“就這兒,你脖子上的紅印,還挺多的。”

“哦…內什麼,”褚寧含糊其辭的解釋,“可能昨晚忘記點驅蚊香了。”

肩膀一沉,周巽一隻手搭在褚寧肩頭,壞笑著說:“三弟,這夏天呢,除了日頭毒,蚊子也不能小瞧了,今晚可要記得點上驅蚊香,再被蚊子咬了,”搭在肩頭的手在褚寧脖子上摸了一把,“三弟這白皙光滑的面板,叮幾個蚊子包就太難看了。”

褚寧一把甩開他的手:“難堪還湊這麼近幹什麼,周少爺就像那夜間裡的蚊子一樣,眼睛要挑好看的,嘴上要吃肉多的,吃飽喝足還嫌這嫌那的,嫌棄以後你就別吃了,挑下家去飽你的腹吧。”

“好啊,”周巽說,“這可是你說的,等我吃膩了,就換下家。”

“你…”

這話褚寧怎麼接。

“周巽!你個王八蛋!”

小妹撓了撓頭:“二哥,他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周啟銘搖晃著腦袋:“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大哥,”小妹說,“什麼吃膩了呀?吃膩了可以給我嗎?”

“吃什麼吃,”周巽一通訓:“一天就知道吃,吃你的桑葚去。”

“那可以給我嗎?”周啟銘又接了句。

“給不了。”

小妹撅著嘴,一臉懷疑的看著周巽:“大哥肯定藏好東西了,就是不給咱們分。”

周巽越說越氣急了:“分不了,分了我就得去局裡待著。”

“啊?”小妹一個驚呼,“這麼嚴重啊?那我還是不要了吧。”

“那我也不要了…”周啟銘說。

“要了我還能給你們咋地,走走走,這窯裡容不下你們,別杵在這妨礙我做事。”

兩個小崽子一頭霧水,突然被訓了一頓,還被趕了出去。

褚寧拉著臉背對著站在一處,周巽開始哄人了:“生氣了?不是你讓我換的嗎。”

“不是嫌我難看嗎?”褚寧說,“還湊過來幹什麼,我這脖子上的蚊子包,周少爺叮的時候怎麼不嫌難看了?”

“開個玩笑,剛乖了沒幾天,你怎麼又開始和我槓上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嘴欠。”褚寧說。

“好好好,我嘴欠,”周巽握著褚寧的手臂,將人扳過身:“三弟就像那出流的醇酒,我只貪你這一杯,別的都不要。”

盛夏六月,閒暇之餘,老宅後山的桑葚樹,結了好多桑葚果,家裡的果酒消耗完了,正巧,滿滿一竹籃的桑椹,趕上了制桑葚酒的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