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你是不是又偷懶了?怎麼不練劍啊?”

那把丟失的湛光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拿了出來。

顧陽一直以為這把劍已經丟了。

“師父,這把劍有什麼來歷嗎?”

看著那把泛著墨綠色光芒的湛光劍,顧陽有些好奇問道。

他很想知道師父的來歷,以及她的全部。

“這把劍啊,是我師父給我的,他叫…”

一瞬間,宋玖鳶又陷入了沉思,他很想記起這個人的名字。

她的表情很痛苦,握著劍的手也在顫抖。

顧陽之所以這樣問,是想要她記起更多的事情,希望能讓她快點恢復。

見她這麼難受,顧陽轉移了話題。

“你師父很厲害嗎?”

就像當年一樣,他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

聽到他的話,宋玖鳶才逐漸放鬆。

雖然她記不起那個人的名字,和他在一起點點滴滴,她還是記得的。

“嗯!我師父很厲害,他的劍法很強,是天下第一高手。”

顧陽耐心聽著她的訴說,做個熱情的聽眾。

“難怪師父你的劍法這麼厲害,原來是師公教的好。”

“師父,你當年要離開這裡是想去找他嗎?”

雖然沒有看見信得內容,但想到那封信的署名時,顧陽又陷入了自責。

“嗯!聽說他快要死了,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聽到這裡,顧陽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的師父要死了,她想去見一面,卻被自已拖累。

這是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師父,咱們練劍吧。”

聽到他說要練劍,宋玖鳶的神情,又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徒弟,那你要看好了,我今天教你第一式,劍落翩鴻!”

師父的快樂真的很簡單,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更遠了地方,她的眼裡只有自已的徒弟。

“師父,我帶你走好不好,離開這裡。”

顧陽真的很想帶她離開這裡,很想很想。

“不行,我要等我徒弟,他離家太久了,我怕他找不到我。”

她的靈魂被鎖在了過去,腦子裡也只有那個少年時期的顧陽。

北風吹來了春末裡的清涼,帶來了連綿不絕的細雨。

就連那些挺拔的楠竹,也都彎下了腰。

顧陽拉著宋玖鳶的手,坐在了屋簷下。

這一刻,她是清醒的。

“師父,我喜歡你。”

顧陽不想再隱藏自已內心最深處的那個想法。

宋玖鳶在他說出那句我喜歡你的時候,身體僵在了原地。

“師父,我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怔怔的看著顧陽,有些不知所措後的慌張。

“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要我嗎?”

是啊!當年那個青春年華里風采卓然的她,顧陽也沒有留戀。

現在又值得嗎?

其實,當宋玖鳶說出這句話疑問的時候,她早就拋開了世俗的悖論。

她太孤獨,太需要一個能陪伴她的人。

“師父,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陪著你。”

聽到他的話,宋玖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走過,宋玖鳶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李杜之和青瑩的婚禮也落下了帷幕。

這一天,李杜之又來到了竹屋

他的臉色很憔悴,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榮光,臉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見了。

見到他這副樣子,顧陽半開著玩笑:“二師弟,新婚夫妻也不能太操勞啊。”

李杜之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沉默了許久,他才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

“大師兄,明天我要和你單挑,定生死的那種。”

他的眼角泛紅,表情也前所未有的木訥,緊咬的牙關有鮮血滲出。

顧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那天走的時候,他還說要幫自已。

可今天來,他卻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大師兄,我也該像你一樣活的灑脫些,可我終究不是你,還請明天接受我的挑戰。”

他的話很決絕,帶著一絲絕望和無奈。

“二師弟,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可以告訴我。”

李杜之沉默了很久,最終也只是搖頭離開。

看著身旁一臉純真的宋玖鳶,顧陽輕輕捧起她的臉頰。

“徒弟,怎麼了?”

顧陽自顧自的說道:“我想把你的樣子永遠記在心裡。”

李杜之走後,顧陽留下了很多的後手。

如果他明天出了意外,宋玖鳶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他不知道李杜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但也猜出來了一點,跟青瑩脫不了關係。

青瑩是一個極端的女子,愛就愛到極致,恨也是如此。

最可怕的當屬又愛又恨。

這一夜,靜的可怕,沒有一絲風,就連蟲鳴鳥叫聲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彷彿這裡是被遺忘的世界。

次日一早,李杜之如約而至,身後還有新婚之妻青瑩。

李杜之的臉色比昨天更加憔悴,背上揹著一把他善用的細雨劍。

這是一把細劍,劍身很窄,貴在出手敏捷,那種不拖泥帶水的招式像極了他溫潤公子的風範。

“大師兄,今天做個了斷吧,來世我們再做兄弟。”

李杜之的話,給顧陽一種慷慨赴死的感覺。

“二師弟,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顧陽真的不想動手,李杜之的劍法不比他差,但他現在這種狀況是沒有辦法打贏自已的。

顧陽有他必須活下去的理由,而他李杜之也一定有。

“二師兄,你還愣著做什麼,殺了他!”

李杜之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二師兄,你要不殺了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顧陽看著青瑩脖頸處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他震驚了。

他也明白了二師弟的煎熬。

一邊是自已最好的朋友,一邊是自已的妻子,無論做怎樣的選擇,他都會痛苦一輩子。

顧陽很後悔把自已的故事說給他聽,讓他變得猶豫不決。

二師弟是感性的人,不外乎人情,也不止於夫妻情分。

李杜之閉上眼睛,將所有情緒壓入心底。

“大師兄,我出招了。”

只要他亮出細雨劍,便已經定下了生死。

曾幾何時,他們也一起切磋過。

細雨劍法那綿延不絕的攻勢,顧陽早已知曉破解之法,

無論多少次對練,他都會被顧陽劍指咽喉,從不例外。

顧陽不想出手,但他又不得不出手。

被動防禦下,細雨劍法連綿而至便會滔滔不絕,一旦成勢,自已就會落入下風。

他劍法施展的越持久,威力也就會越來越大。

顧陽也不得不由防禦變成攻勢。

他用的是宋玖鳶教的劍法,名為止風。

“二師弟,停手吧,你會死的!”

李杜之沒有停手,將攻勢提到了極致。

直到顧陽的劍指在他的咽喉,他才稍微停頓。

他的臉上流露出極為慘淡的笑容,又回頭看了一眼對他失望透頂的青瑩,他閉上了眼睛。

往前踏出一步。

顧陽根本來不及撤回長劍,湛光劍那鋒利的劍尖沒入了他的咽喉,鮮血從嘴角湧出。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快到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

他愣愣得看著李杜之逐漸軟下的身體,飛身將他扶住。

“大…師…師兄,不要難過,這是我自已的選擇,我不後悔。”

他的聲音很模糊,被劍尖破壞的咽喉讓他幾乎發不出聲音。

顧陽沒有哭,他仔細清理著李杜之臉上的血跡,二師兄一向注重儀容,他對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溫婉如玉的君子。

就算是死,他也得是大家心目中的君子。

站在院門口的青瑩,呆呆的愣在原地。

二師兄死了!

他的夫君死了!這並不是她要的結果。

“顧陽,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

她聲嘶力竭,肆意宣洩心中的悲憤。

可顧陽?他能做什麼?

二師弟是死在他的劍下,他心中的悲又和誰說?又能跟誰說?能說的人已經死了!

他又能責怪誰?

就像二師弟說的那樣,是他自已的選擇。

可他又在痛苦中不知道掙扎了多久?青瑩脖子上的那數道劍痕,便是他絕望的答案,也是他慷慨赴死的理由。

青瑩帶走了李杜之的屍體,竹屋又在一次迴歸到了平靜。

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讓他有些慌亂。

他甚至不敢想,下一個來的人會是誰!

終於,三天後的下午,又有人找上了門。

來的是血刀門的弟子王不二。

一手血刀刀法精妙絕倫,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顧陽,你殺戮同門,今日我便來替天行道。”

王不二是一位極具俠氣的刀客,只行俠義之事。

顧陽殺戮同門的事情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他的人頭被懸賞到了三千兩。

作為武當派的首席大弟子,沒有多少敢前來挑戰,只有這種俠義之士才會不畏生死。

“顧陽,拔劍吧。”

王不二已經抽出大刀,以一種極為霸道的姿勢攻向來。

以柔克剛本就是武當派的核心,但顧陽依舊用的是宋玖鳶教他的止風劍法。

面對這種剛猛霸道的攻勢,他並沒有任何優勢,反而是處在劣勢只能被動防守。

“顧陽,用你的太極劍啊!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就連王不二都知道,太極劍剋制他的血刀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