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希和楚天登上東昇號的同時,牛家村專案組內的氣氛十分緊張,一個又一個訊息不斷傳來:

“裡州口岸報告,貨物經重點查驗,沒有發現問題!”

“臨都市海關報告,貨物經重點查驗,沒有發現問題!”

“濱海市海關報告,貨物經重點查驗,沒有發現問題!”

“黑田和汪祖仲今日登機返回倭國,經對本人和物品檢查,沒有發現問題!”

“木村正二出現在濱海市,乘東昇號返回倭國,經對本人和物品檢查,沒有發現問題!”

“目前還有幾批貨物正在報關,將繼續重點查驗。”

欒鋒靠在椅背上,向後仰著頭,雙目微閉,腦海中進行著一遍又一遍的推演。

黑田正是利用這些表面上看似正常的大量商貿活動,來進行迷惑和欺騙,尤其是像林文彬這樣的重要人士,調查起來慎之又慎,牽扯了警方大量的精力,難免在不自覺中產生鬆懈和疏漏。這段時間以來,雖然在人員使用上有些捉襟見肘,但無論是哪個部門,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哪裡會有疏漏呢?欒鋒忽然心裡一緊。木村入境後便脫離了警方的監控,酒店顯示這些天他沒有退房並且一直保持請勿打擾狀態,直到現在才明確知道他已經登上東昇號。

雖然木村正二登船時安檢顯示一切正常,但憑藉多年的經驗,欒鋒已經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將湛盧劍秘密偷運出境的關鍵一環,應該就是他——木村正二!

作為關鍵環節的木村正二,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劃,拍賣會結束的當晚,他便馬上帶上湛盧劍,星夜離開西京趕往濱海。

由於飛機、火車等交通工具全部要求實名制,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利用各個小縣城間的客運汽車頻繁換乘。也不敢住大型酒店,只能在簡陋混亂的小旅館中正襟危坐——因為怕東西被人偷走,所以不敢睡得太死。至於吃飯,抱著餓不死就行的想法,能不吃就不吃,實在餓得受不了了,就在小旅館裡泡上幾桶泡麵。

終於趕到濱海時,已經宛如一個乞丐,如果此時坐在路邊,身前再放一隻破碗,肯定會有好心人扔進一兩塊錢。

在東昇號啟航的前一天晚上,他走進了港口附近的一家酒吧,當酒吧的迎賓看到這個身背琴盒、鬍子拉碴、蓬頭垢面但出手闊綽的木村時,暗挑大指:

這個人的藝術氣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濃烈。

一個歌手抱著吉他,正在舞臺上嘶吼著搖滾,震耳的音浪中,舞池裡男男女女瘋狂地搖擺著身體,釋放著白天沒有用完的精力和熱情。木村身背琴盒坐在一個角落裡,慢慢地品著酒,眼睛卻像獵犬一樣搜尋著周圍的目標。

忽然,他站起身,隨手拿起一個空酒瓶放進褲子口袋,搖搖晃晃地走進舞池,在燈光最暗的時候,伸手在一個穿著火辣的女生胸上摸了一把,憑藉身高的優勢,迅速藏到了其他人的身後。

女生髮出一聲尖叫,對著面前的人破口大罵,被罵的人開始還試圖解釋,但隨著罵的話越來越難聽,心頭火起也開始回罵,兩方的同伴聞聲也加入了對罵戰團。隨著一個空酒瓶隔空扔過來,文鬥徹底變成了一場全武行。

酒吧裡的人四處躲避,臺上臺下一片混亂,唯有那名歌手還獨自傻愣愣地站在舞臺中央。

木村跳上舞臺,一把奪過歌手手中的吉他,狠狠摔在地上,然後一路小跑奔向舞臺一側,放下自已的琴盒,背上了歌手的琴盒,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在場的人誰也沒注意到木村正二做的這一切。

如何將湛盧帶上東昇號,現在就靠你了——金聲。

隨便找了一家小旅館,木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木村趕到港口,金聲已經在琴盒裡為他留下了同一間一等艙的兩張船票。沒有任何問題地透過了檢查,登上東昇號。

在倭國讀研的兩年,孟希都是搭乘飛機過去的,乘船還是首次,楚天更是第一次出國,東昇號的一切都讓他們覺得很新奇。尤其是來到了休息的貴賓艙,讓小哥倆更加覺得乘船絕對是明智之舉。

貴賓艙房間很大,兩室一廳,裝飾十分豪華,比五星級酒店也不遑多讓。東昇號貴賓艙的數量屈指可數,次一等級的特等艙是一室一廳,一等艙雖然是兩人間,但只是有兩張床的一間臥室而已,更多的是二等艙四人間和三等艙八人間,甚至還有十幾個人一屋的末等艙。

孟希一邊大罵著資本家闊小姐奢侈腐朽的物質生活,一邊赤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手端一杯飲料站在舷窗前,愜意地看著前方那一片蔚藍的天空大海。

房間裡的電話響起,楚天接起電話,答應了兩聲,對孟希道:“若水和燕子在我們隔壁,請我們過去聊天。”

“剛想放鬆一下,她們難道不累嗎?”孟希一邊嘮叨,一邊趕緊脫下睡袍換上休閒裝,同楚天一起去到隔壁的房間。

林若水和凌飛燕也換上了休閒的裝扮,屈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得很近輕聲地說笑著,沒有了在大眾場合的嚴肅拘謹,更多了幾分鄰家女孩的甜美可愛。

然而,看到打著哈欠進來的孟希,鄰家女孩頃刻作河東獅吼,凌飛燕騰的一下站起身,厲聲高喝:

“小天留下,孟希你給我出去!”

凌飛燕的逐客令,讓孟希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已剛剛確實有些失禮,但並沒有發火和辯解,而是故作嚴肅地說道:

“喲,你才幾歲,這聲小天叫得倒是挺順口啊。”

“你管我多大。”被問到年齡,凌飛燕頓時沒了剛才的囂張,她可是知道,連若水都要叫小天哥,自已這麼叫確實有些不妥。

“入則孝,出則悌,若論年紀,這裡我是大哥,現在你得聽我管。”孟希笑呵呵地說道。

“誰不許欺負我燕子妹妹!”儘管知道不需要,林若水還是大義凜然地站在了自已閨蜜這一方。

凌飛燕單腳踩在沙發上,瞬間化身大姐大:“誰說當老大是靠年紀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老大,孟希,從今以後,見面叫我燕兒姐,聽到了沒有!”

“好的,燕兒姐!”誰也沒想到,孟希居然點頭認可。

凌飛燕的大腦宕機了。

這是什麼情況?按照傳統套路,你不應該說:好的,燕子妹妹嗎?

那樣我有一千句話等著你,罵得你體無完膚、生不如死。但現在——完全沒準備這方面的預案,我該怎麼辦?

嗯,好吧,這招不行,燕兒姐還有下一招,保證讓你哭著求我放一條生路。

“兩位快坐吧,”彷彿春風吹過了冰河,凌飛燕的臉上綻放出花一般的笑容:“剛才燕兒姐態度不好,別生氣啊。”

楚天渾身一哆嗦:妖精,這貨上輩子絕對是個妖精。

孟希卻神態自若,坐下道:“燕兒姐,接下來我們幹什麼啊?”

“我們打撲克吧,事先宣告,帶彩頭的喲!”凌飛燕一臉壞笑,掏出一副撲克。

楚天和林若水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要!”

楚天知道,以孟希的手法,在這裡出老千是任誰都發現不了,如果凌飛燕輸得下不來臺,那麻煩可能就更大了。

林若水則更瞭解凌飛燕,無論是撲克,還是麻將,各種玩法她都瞭如指掌,當年上大學時便打遍全校無敵手,而她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每次都會當面對手下敗將百般嘲諷,以至於最後再也沒有人願意和她玩。

孟希笑了笑,語氣淡定地問:“你確定?”

看著孟希的表情,凌飛燕把那句“確定”生生嚥了回去,轉頭面向楚天,千嬌百媚:“小天弟弟,為什麼不要啊?”

楚天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低下頭道:“我哥學過魔術。”

魔術?這下凌飛燕還真有些拿不準,知已知彼,先看看再說:“會魔術就了不起啊,要不表演一下?”

“表演一下也好,省得你都不知道是怎麼輸的。”

孟希伸手接過撲克牌,展開檢查了一番後,又還給凌飛燕道:“就算你打牌的技術再好,也不如我有一手好牌,比如,四個A最大,我能在扔起的一把牌中瞬間把四個A全拿到手,不信你可以扔一下試試。”

凌飛燕二話不說,一抬手,五十二張撲克牌漫天飛舞。

孟希趕緊起身把紙牌一張張撿起,邊撿邊抱怨道:

“燕兒姐,你不厚道啊,咋也喊個三二一吧,你要就是想難為我,還不如握在手裡一直不扔,不比這樣省事兒?”

凌飛燕滿臉不屑,剛剛接過孟希遞過來的撲克,還沒等他站直腰,便一抖手把手中的撲克牌甩向天花板,語速更是堪比機關槍:

“三二一!”

孟希猛一挺身,右手向上伸出,紛紛飄落的紙牌中,四張A呈扇面狀出現在拇指與食指之間。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魔術》